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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11月2日星期三

(272) 香港調景嶺陝西同鄉會致于右任函

右公院長鈞鑒:

慨自逆氛彌漫,赤地萬里,陷銅駝於荊棘,竊神器以鴟張。苛政殘民,超乎古今。毒害黎庶,不分老幼。道德毀滅,人慾橫流,天地之所不容,神人之所共憤!吾陝人士,仰荷黨國之培育,凜興亡有責之大義,所以冒險犯難,相率逃出鐵幕,亡身海外,志在入台參與復興大業,以盡國民之職者,實為西北諸省冠,此固領袖精誠之召感,然亦鈞座遺愛在民之所致,惟因法令所限,寔難全體獲准入台,寄入籬下,生死由之,報國有心,請纓無路,此所以仰天痛哭者也。

吾陝僻處西北,向不往來港九。今一旦流亡此間,舉目無親。點金之術,一粥一飯,難哺嗷嗷之腹。無衣無衾,何禦慄慄之軀?況夫匪暴加厲,逃來之數日增,港府施濟,分配之量終微。先來者發有飯粟,尚食半飽。後至者救補毫無,飲水亦艱。晝則索食街頭,夜則露宿簷下,狀類乞丐。形若骷髏,此所以仰天痛哭者又一也。

去年初終,荷蒙旅台諸公籌款救濟,故能略置衣鞋,以禦嚴寒。春風之惠,刻骨銘心!今春復接金門胡璉先生函,謂「救濟之款已交台北同鄉會」,惟迄未接獲,祈予查詢示知,而釋眾念。且半年以來,此處其他省同鄉會迭獲其旅台同鄉會之救濟金,而吾省除獲得大陸救總之一次救濟金,每人分配港幣三元七角外,餘無所聞。

際此朔風凜冽,海濤送寒,謹再呼籲,重申苦況,伏懇發起籌募救濟,以己飢己溺之慈懷,作大德大仁之豪助,雲天在望,遙遙寄昆蟻之命。冬漏且長,殷殷盼鴻雁之音,苟能哀王孫之飢,憐范子之寒,推餘羹而贈綈袍,則蛇雀有知,豈忘報德也!肅此恭懇,敬頌

鈞安!

香港調景嶺陝西同鄉會理事長 陳繼新
副理事長 吳大志
理事 董才俊、閻秉國、金大明
仝拜上

十月二十四日

2022年4月27日星期三

(271) 鄭立:民主在中國不能存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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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4月27日

或者不是沒有民主的芽,而是沒有生存下來

那就是,也許並不是「沒有」發展過民主,只是最後沒有生存下來,因此無法被紀錄下來。


不同地方的人類,恐怕是在原始時代以來,都有「投票決定事情」這個習俗,這叫作部落民主,在很多農村,或者人類的自然社群,甚至我們自己幾個朋友之間,都會自然形成這種做法,民主相信是人類的天性之一,不需要教也會實現的。就算是中國人,如果排除了政府只看社群,或者學生組織的等級,本身就很常會用投票決定事情。


如果你有參與或觀察過類似的組織,你會發覺,這種決策方式,多數是低效,而且常常出現自相矛盾的決策,至於外人而言,也是反覆無常難以交涉。我作為一個商人,或者任何商人,都很明白一件事,跟有明確一權獨大老大的組織或企業交涉合作,一定容易過那種不是要請示就是要開會投票的組織。


這種投票制的群體,本身就難以壯大生存,人數越增加,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就會幾何上升,而且投票的人經驗和品質所限,往往變得癱瘓,或者無法做出果斷正確的決策。最終這些組織在競爭下,往往都會輸給單一制的組織,或者是戰爭征服,或者是後者能提供更好的待遇與生活,比方說,臺灣很多年輕人會想去臺積電工作,而不可能會想去一個付不起薪水但可以投票決策的公司,因為後者很可能就是因為投票決策,而付不起薪水。


我們一直都讀到,最古早的民主源頭,是古希臘的雅典民主。可是隨著越多的研究,我們發現,在一些上古文獻裡我們發現其實不同的文明都似乎有投票決策的痕跡,或者初期的君王其實權力也非常鬆散,下令與與眾人開會商議。但是最後大家都走向各種專制或者寡頭政治,那並不是因為他們全都是儒教中國人,而是決策人越少的組織,就很有效率這個事實,導致了這種投票群體不能壯大或者被淘汰,生存的進化成寡頭或單頭組織。


亞里斯多德也指出雅典並不是唯一一個用投票治理的城邦,但雅典是唯一一個留下的痕跡足夠到值得被紀錄下來的民主城邦。克里斯提尼在推翻希庇阿斯之類,為了防止再有暴君的產生,就建立了一系列的制度,成為了雅典民主的基礎,不論是地理的原因還是運氣,民主城邦雅典生存了下來被有相當程度的壯大,因此,與其說雅典創造了民主,不如說雅典在民主萌芽之後,還能生存下來。


可是民主也沒有一直延續下去,馬其頓征服雅典之後,雅典民主就完結。他並沒有直接一直流傳下去成為西方的民主,而只是作為民主的其中一個祖先被現代民主所崇敬,但去到羅馬帝國滅亡後的中世紀,就算不知道雅典民主,中世紀維京人就有類似民主的民會,可是和之前一樣,這就是一個個部落村莊裡面的東西,能夠形成強大力量的維京人還是王國。同樣地,就是強勢君主統治下的群體的決策較有競爭力。印第安人的部落決策,也是有那種投票的成份,然後近代就越來越多這種紀錄。


所以我們看得到,民主這種東西,與其說是有沒有發展,不如說他是「自然形成,但發展有限,往往被單一制的東西擊敗淘汰而消失」,雅典如果在發展民主時期被征服的話,那麼也不會有雅典民主,只是那時候剛好沒東西能消滅雅典,甚至雅典民主還有時在戰爭時拉指揮官的後腿,幸運地沒有搞到亡國,然後他又有足夠的文化和經濟重要性而被紀錄下來。


現代民主之所以壯大,其中一個重大的原因,還是英國與美國,英國之所以能發展出憲政和民主,主要的原因就是因為他是個島,在諸國臨立的歐陸又形成不了足夠大的力量去消滅它。美國也是有著優越的地理條件以及遠離歐洲的優勢。去到十九世紀法國大革命後,歐洲也不斷的想要建立民主,問題是他們的嘗試常常失敗,最後又變回了專制,想想法國大革命之後有幾多個共和,就知道民主這種東西發想與建立也許不難,但守業卻非常困難。而在一戰與二戰之間,世界上只剩下很少國家還是民主制度,大部份國家如納粹和日本帝國都走向了專制。民主這種東西又一次形成之後生存不了被淘汰。


只是二戰導致了美國全盤的勝利,也成為了新的世界霸主,再加上北約與馬歇爾計劃,把民主這種東西裝上他的歐洲盟友或者被征服者上。使大半個歐洲民主化。然後去到九十年代蘇聯解體,把東歐也民主化,所以才會令我們有著「西方文明就是民主」的印象。事實是,美國戰勝了,而美國也覺得把現代民主帶給他的盟友對他有利,最後也是最重要一點是:美國保障了這些民主的生存以及不准他們打起來,所以他有北約,有美日安保條約,有核保護傘,有全球艦隊,以及一個能夠讓日本人就算不征服東南亞也能夠取得石油與原料的經濟秩序,現代民主就是美國放在金魚缸裡好好保護養出來的金魚。


我們只是剛好活在現代民主的極盛期,也許就像 facebook 的股票 380 美元頂峰時,然後我們可能下半生就看到他怎樣折半又折半。


從這點去看的話,恐怕在中國也是一樣的,也許自古以來,各種民主的芽本來就不斷的產生,就像維京人,就像雅典人,就像原始部落,人類本來就會用投票決定事情,中國人亦是一樣,其實中國基層本來也會有很多投票。只是他們無法壯大,無法生存,他們可能在春秋戰國的時期就被消滅了,或者之後再有人嘗試這樣做,也無法在各個中央帝國的強大統治力下生存下來,他們在留下紀錄之前,就被消滅了。消滅不一定是征伐,也可以單純就是在專制秩序下生活更好而被淘汰。


而這裡我們必須留意到一個例子,叫蘭芳共和國,這個海外華人在東南亞建立起來的政權,有興趣可以查維基,因為不被清朝統治,荷蘭人又顧忌清朝沒有消滅他們,結果他們也產生了投票,共議的制度,這算是民主嗎?當然這不是現代民主,可是你可以看到,中國人即使不去參考甚麼西方政治,還是能發明民主或者類似的東西,還能發展下去,只要剛好沒有人消滅他們,他們就能存在。


正如蘭芳共和國滅亡是因為清朝滅亡,荷蘭就不客氣的吞拼他了,還是那句:生存不下去。


就算你放到今天,問題也是完全一樣,比方說香港,他能發展民主嗎?連發明都不用,香港已經完整的西方經驗與制度了,要抄一抄真的不難,只是不是生不出來,想不出來,或者不想要,而是活不下來。


那麼,為何不能是朝廷本身民主化呢?我想很可能就根本不存在一個民主化之後還能維持形體的中國,統治四方強行把一堆有嚴重衝突的人置於單一秩序中的中央帝國,跟民主這件事可能根本就是先天的矛盾,民主的話就產生不了統一天下的帝國,這樣直接就不再有中國了。而是一大堆像歐洲一樣的諸國,或許有一天能夠像美國一樣結成聯邦也說不定,但他是否能形成足夠的軍事實力自保很有疑問。


同理,臺灣也一樣,臺灣今天有民主,但如果被人進攻然後征服呢?民主就完蛋了,就像英國因為英倫海峽而發展出民主一樣,臺灣的民主,很大程度上還是建立在那條黑水溝,以及大家顧慮美國可能干涉上。如果和中國陸路相連,又不用顧忌美國,民主你要搞不是不行,只是不是變成軍事專制活下來,就是民主地被消滅。如果臺灣無法軍事上保護自己的民主生存,那麼下場就會跟蘭芳共和國一樣。


所以我認為問題並非「中國人為何沒發展出民主」,而是「中國人沒有民主能生存下去的環境」,就像火星就算生出一隻兔子,牠立即就會死,所以這不是生出來的問題,是活下去的問題。


中國的地理上沒有讓民主活下來的環境,這裡很方便專制消滅民主。

2022年4月16日星期六

(270) 鄭立:政權穩則仁慈,不穩則殘暴

2022年4月11日 

https://www.patreon.com/posts/wen-ding-de-quan-64988496


穩定的政權較易仁慈,不穩的政權難免殘暴

一個政權最重要的是維持自己的權力,不論是仁政與暴政,大部份都是源自維持權力的需要。在這個需要下,就算是性格不好的統治者,政治也比較可能是寬鬆的,就算性格善良的統治者,有必要時也有相當的野蠻。


而權力是否容易維持,在於政權的穩定性,所謂穩定性,就是社會上的人們,認為政權倒臺的可能性高低,可能性高,穩定性低,可能性低,穩定性高。


例如新加坡政府,你們相信他十年內會被推翻嗎?甚至政黨輪替嗎?應該不會吧,那就是穩定性很高的政權。又或者北韓,你應該也相信金正恩會再統治至少十年。那也是穩定性高的政權。至於穩定性低的政權,就是你相信十年之內他可能就會失去權力的政權。例子多的是,例如 1989 年的蘇聯,這跟民主專制無關,就是你知道這個權力改變的可能性高還是低。


對於這種穩定性超高的政權,基本上很少人會想要嘗試打倒他,因為九成都是值博率低,白費力氣的,不喜歡的人會選擇離開或服從,而不是進行任何嘗試反政府的活動。就算那是一個暴政,飢餓,都沒有分別,真正令人不會反抗的原因是值博率太低。而政權對於反對勢力的看法是,不成氣候,因為不成氣候,所以他們會嘗試容忍部份反對勢力,特別是這些人還是有一定的政治,經濟價值和技術價值。這就是暴政下的寬容。


簡單來說,那傢伙不喜歡你,想打倒你,但他還是間接為你賺錢,就像一個態度囂張的員工一樣,你會怎樣?為了錢,可以忍受。


這形成一種「仁政」,其實也沒有甚麼特別善良的出發點,就是就算再不仁的政府,覺得可以投機得到有點利益,輸了也沒甚麼損傷時,他們自然可以冒這種險。即大英帝國不需要對香港很仁慈,只要香港人對大英帝國的威脅基本上是零,他們就有完整的言論自由,商業自由,信仰自由,所有自由,因為他們說甚麼都是廢話,拜甚麼神都沒關係,根本不需要在意。而為了讓這些人能更好的產生經濟效益,幫他們整理一下衛生,道路,法律,是有經濟效益的。這不就是百姓想要的仁政?他不是建立在善良之上,而是建立在極高穩定性的政權的合理效益之上。


事實上,穩定性高的政權,不怕你罵,就只怕「穩定性高」這個處境改變,所以他們也不願意做太多暴政或改變,使穩定性喪失。所以中國說穩定壓倒一切,是很理所當然的事。


相反,穩定低的政權,自然就是反對勢力成功打倒他的機會大,這件事發生的機會越大,政權越弱,他們對反對勢力就越恐懼。聽起來很有利反政府人士對嗎?事實是,「容易打倒政權」,對於反對者來說,是雙刃劍。


對於這種政權而言,容忍反對勢力是很危險的事,讓反對勢力壯大的結果,很可能會導致自己突然被消滅。基於維持政權生存是最高的原則。所以他們會非常用力的鎮壓,清算,清除反對勢力,運用連坐等方式,將他們斬草除根。就算因此而付出沉重的代價特別是經濟代價,也是在所不惜的,只因為一件事:失去政權就失去一切,包括經濟上的一切,如果你想到不清除的結果可能是歸零的話,那麼清除的時候,損失一半都是值得的。


對於普遍不滿政府的百姓來說,那是非常恐怖的處境,這個政府的確容易打倒,但更容易傷害自己,大量百姓會因為很小的原因被視為準威脅而被鎮壓清除。但對於那些腦子有點毛病的瘋狂革命家來說,這是最好的處境,政府不斷鎮壓無辜百姓使更多人同情革命,而政府又神經質的容易打倒。因此這是雙刃劍。


只因為「保住政權」是絕對優先的,在談政治上,我們請不要在任何時候忘了這點。


越弱,越接近失去政權的政府,就會越殘暴,面對這種政府,就像玩廿一點,你越接近廿一點之時,同時也是越接近爆煲之時,最終面臨的處境,必然是你死我亡的零和遊戲,也就是不是政府被推翻,就是政府會將你全部消滅,而且很可能是指物理上的消滅。所以滅亡前總是瘋狂的,但賽局上這非常理性,因為大家都梭哈了,只有全勝和全敗,沒有任何中間的空間。


所以每次我看到有些人見政府弱,就額手稱慶,我都會想,到底他是個不怕坐牢不怕死的瘋狂革命家,還是反政府老百姓?如果是前者,恭喜他,他是應該開心的。但如果是後者,我想他並不太清楚「政府弱」這件事與他的實際關係。就算最善良的統治者,都會知道,政權不穩,失去政府,他的善良也是無從發揮的,如果他也認為自己是善政,他就更不可能讓惡政登臺。也一定是保住政權優先,也一樣是優先鎮壓,清算所有敵人,弱本身就是殘暴的來源,因為另一個選擇是倒臺。


所以,如果你想削弱一個政權,你應該先有心理準備,你同時正在令他變得殘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