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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3月11日星期三

(238) 趙士煒:《中興館閣書目輯考》陳垣序、自序、後序

趙士煒:《中興館閣書目輯考》,收入《古佚書錄叢輯之四》,北平:國立北平圖書館、中華圖書館協會合刊本,民國二十二年四月(1933)。

輯按:見臺灣華文電子書庫上傳國立政治大學圖書館藏教育部圖書室舊藏民國二十二年四月(1933)國立北平圖書館與中華圖書館協會合刊本。陳序與自序在Part 1,後序在Part 3 (PDF頁55-58)。

此書又收入嚴靈峯所編《書目類編》(臺北成文出版社民國六十七年〔1978〕印本)


《中興館閣書目輯考.陳序》
秦漢以降,書經十厄。吾人居今日,賴以考文章興替、學術源流,史志尚焉,而史文簡約,徒具名數,各書旨趣,末由獲知。若《別錄》、《七略》、《中經》、《七志》以及唐宋公私諸錄,略敘指歸,陳其綱領,固可窺見古書之梗槩矣。然亦大半湮滅。承學之士,無所取資,良可歎惜。清乾隆中,四庫館從永樂大典中輯出《崇文總目書錄解題》,幾於人手一編,視為瓌寶。今貴陽趙君孟彤復有《館閣書目》之輯,足與《崇文》媲美。《崇文目》止於慶曆,此目下及淳熙,有宋一代,人文麤具於是,況又為《宋志》之所由出。《宋志》蕪陋,訂正史闕,惟茲是賴,不厪考存佚、驟異同已也。吳氏西齋、李氏邯鄲舊錄都佚,此書時引其遺說。陳氏《書錄解題》,論者稱為典覈。考其實,多本是書,是前者恃其保存,後者蒙其啓發,其重要轉在《崇文》之上。《崇文》輯本經部居多,此則詳於史子,更足互補所短。至於二三疏失,賢者不免,趙君已悉為訂正,錄在編中,茲不復舉。書成請序於余,余憙其用力之勤、嘉惠之溥也,特志數語歸之。民國二十二年立夏前五日新會陳垣。

〈原序〉
自漢河平以來,祀歷二千,書錄之不勝枚數,然祗記名數者為多,詳述誼旨者蓋鮮。劉《略》而後,唯唐之《羣書四錄》、宋之《崇文》、《中興》、清之《四庫提要》寥寥五作(次於《七略》者,有《中經新簿》。再後有《七志》。然《中經》、《七志》,〈隋志〉謂其不著作之意,故均不足擬此)。後先輝映,天復厄之,更亡其四(輯按:謂上引書目中,僅《四庫提要》尚存),致數千百年中之著作經五厄而後并,一名目亦不可考,良可概矣。

余嘗稽籍歷代右文,莫過有宋搜求購募,日不暇給。獻書者視其多寡,或獎以官。館閣藏弆,視古獨多。故《崇文》、《中興》二目著錄浩博,雖間出謬誤(如撰人時代等舛訛,今已訂正於卷中,茲不復舉),然欲辨古籍之真贗,識著作之大旨,舍是無由津逮。《崇文》僅存空目,《中興》則目亦散佚,承學之士,每於墳籍中得佚文數條,輒展轉引用,雖吉光片羽,而珍同珠璧。

乾隆中葉,四庫館臣自《永樂大典》輯出《崇文總目》僅十得二三,〈提要〉已謂其為「策府之驪淵、藝林之玉圃」,誠有以也。嘉慶初,嘉定錢氏合晜季戚友之力,別為新製,採集益廣,所得尤多。雖偶有舛訛,無妨大體(輯按:謂錢侗《崇文總目輯釋》)。而輯《中興目》者則尚無聞。王伯厚《玉海》中稱引至夥,從而輯之,固不讓《崇文總目》專美於前。至今沈淪,亦一憾事。

案淳熙四年十月,秘書少監陳騤等乞編書目。五年六月上之,凡七十卷,序例一卷,五十二門。《中興國史蓻文志序》、《宋史蓻文志》及《建炎以來朝野雜記》並同,獨《直齋書錄解題》作三十卷。私家所藏,卷帙或有併合,當非定本。其著錄計四萬四千四百八十六卷,視《崇文總目》殆又過之。蓋靖康之變,中原板蕩,及偏安江左,庶事草創。唯網羅散逸,校之先朝,獨無歉焉。雖舊典視前少損,多當代編述輯按:謂南宋搜羅所得,以近代文獻為主,宋前舊籍多闕),然自今日視之,所紀者皆七百年前故籍。考天水一朝學術興替、著述流別,此目實筦其樞紐,褎而存之,不容緩矣。

士煒識傷淺陋,才愧博通,妄欲繼武前哲,從事網輯。自《玉海》所得者凡九百餘條,其次《山堂考索》中所得者幾二百條。次《直齋書錄解題》中亦得百餘。有奇餘則《困學紀聞》、《漢書蓻文志考證》、《詞學指南》、《小學紺珠》、《宋史蓻文志》中多者十許,少亦一二。諸書所引,或稱《中興書目》,或稱《館閣書目》,或稱《淳熙書目》,或僅稱書目。凡此之屬,胥付鈔內。除複重,所獲逾千條,未備者俟他日再為補苴,然視《崇文總目》已無遜色。

但曩輯《崇文目》者空目尚存,編次至少,今則毫無憑藉,排比為艱。考此書凡分五十二門,以《通考》所引《中興蓻文志》證之適合,《中興蓻文志序》亦云:「今據《書目》、《續書目》及搜訪所得嘉定以前書,詮校而志之。」《中興蓻文志》分類本之,此目當無疑義,故今從之經部凡十一類,曰易、書、詩、禮、樂、春秋、孝經、論語、經解、讖緯、小學。史部凡十六類,曰正史、編年、起居注、別史、史抄、故事、職官、雜傳、儀注、諡法、刑法、目錄、譜牒、時令、地理、霸史。子部凡二十一類,曰儒、道、釋、神仙、法、名、墨、縱橫、雜、小說、農、天文、歷譜、五行、蓍龜、雜占、形法、兵、醫、類書、雜蓻、術。集部凡四類,曰楚辭、別集、總集、文史。

詮序第次,則準〈宋志〉,而以《通考》參訂之。其書名卷帙,〈宋志〉多與此合,間有參差,不及百一。故凡書名卷帙,闕者槩以〈宋志〉補之,復取歷代史志諸家書目比較異同,麤加考證。原釋無者,或取諸家說疏通其意,常見者則略之釐為五卷,勒成一編,命曰《中興館閣書目輯考》。

又案嘉定十三年,張攀等以四庫之外典籍充斥,復撰書目,用續前修,著錄亦萬餘卷。今亦輯得若干條,附之編末,以備稽考。據《玉海》,《館閣目》曾付浙漕司摹板刊成,並賜幸省赴坐官一部。既有印本流布,又不必其佚矣。異日元書復出,則此輯請以覆瓿。倘不幸永佚,則此編略存概於考證,或不無小助也,是為序。

時民國二十一年四月朔歲在壬申,趙士煒孟彤識於北平旅次。

後序
輯按:在附錄後,在館閣書目校記前

自唐天寶以降,強藩擅權,海宇鼎沸,迄無寧日,典籍文物蕩亡殆盡。館閣所存書僅數櫃,唯南唐李氏、西蜀孟氏,雖在偏隅,偏好文疋,肆意搜輯,藏弆獨富。趙宋肇興,寰區混一,收列國圖籍,用實三館,四部漸備。其後訪求購募,校勘傳寫,未嘗間輟,墳典之盛,邁越往古。其藏貯之所,外則三館(昭文殿、集賢院、史館也),秘閣內,則龍圖閣、太清樓、玉宸殿,並具目錄,載在史乘(如四門殿、寬和殿亦有藏書,未見目錄),然皆庋藏簿籍,無當著述。至廣集儒臣,相與參訂,上規劉、荀(輯按:謂劉向與荀勖),下啓四庫,則終有宋之世,凡四焉。慶曆元年,王堯臣、歐陽修之《崇文總目》。政和七年,孫覿、汪藻之《秘書總目》,自淳熙五年陳騤之《中興館閣書目》,嘉定十二年張攀之《中興館閣續書目》,今併放散不存。《崇文總目》乾嘉間曾有輯本(一四庫館所輯,一嘉定錢侗等所輯),流布尚多。《秘書總目》則就《崇文總目》增補之作,為數甚少(孫覿等言《總目》之外已數百家幾萬餘卷,乞增入《總目》合為一書,從之)。雖無貽留,所關匪重(書目長編云:內閣殘目有汪藻等《秘書總目》一卷,當即此書。然則殘帙尚有人間耶?唯確否待考)(輯按:內閣殘目,似是清末民初所見清宮書目),《中興》二目,蓋南渡後重事聚集,菁英所萃。《山堂考索》、《玉海》中稱引至夥。惜輯者未聞,蓻林引為憾事。

士煒不忖憸陋,妄踵前規,輯成此考。庶彌其闕,共輯得一千零十九家,原釋八百八十二條,考六百七十八條。案《館閣書目》成于淳熙,《續目》成于嘉定,已近宋末,為時未久,即遭蒙古之亂。此目殆佚於是時。自淳熙迄元百餘年間,唯章如愚、陳振孫、王應麟二三人稱引及之。此外,南宋、元、明三朝類書說部寓目者數百餘家,曾無一條之獲,豈流傳未廣耶?明初纂《永樂大典》,網輯至宏,或有引用(《崇文總目》自書中輯出者),惜今佚矣,故所獲厪此。應麟《玉海》一書,本雜鈔眾作編纂而成,其考典籍者,蓋以《館閣書目》為主,而參以《崇文總目》、《國史志》。晁公武《讀書志》諸書,間有未標出處,揆以全體例,當非應麟所撰,必有所本。省其文義,體制頗佀《館閣書目》遺文。唯未得確證,不敢鈔內(如愚《群書考索》略同。王氏雖引用無多,然删節不甚,頗存其真,其考書者大抵以書目為主,然多不標出處,而與《玉海》參訂,互有詳略。其中有數條體制極似,而《玉海》亦未引用,今亦錄之,以備稽考)又宋《中興國史蓻文志序》云:「今據《書目》、《續書目》校詮而志之,但《中興國史》已亡,厪門目尚存於《通考》。」今按《宋志》每類書數,間與之合。〈宋志〉編次或以《中興志》為依據,又子部雜蓻術類《射經》諸書,《玉海》鈔錄最有倫序,竟與〈宋志〉暗合,然則宋志之次序,即《館閣書目》之次序矣。究無旁證,未敢論定,故此書編次雖準〈宋志〉,亦未盡從二者,均發疑於此,用質高明。

《玉海》所引恐亦非盡是原文,或有删節,或有脫誤,如《御史臺記》,《玉海》卷五十七所引與卷一百二十一所引文互歧異,《白氏六帖》《玉海》卷四十二所引與卷五十四所引義迥不同,若出一書,當不致如是。考《玉海》卷五十七所引《御史臺記》、卷五十四所引《白氏六帖》並與晁公武《讀書志》適合,一字不殊,當是誤題書名。凡斯之屬,可以槩見,然未遽予削除,恐蹈武斷耳。錢輯《崇文總目》引書頗與今本不合,蓋所據板本不同,非輯者之誤。今所輯錄厪據案頭所有,限於時日,未遑求致佳本鉤稽同異,如《山堂羣書考索》,乃北平圖書館藏延祐巾箱本。《玉海》乃據嘉慶間康基田刻本,而以浙局本校補闕文。《漢蓻文志考證》、《小學紺珠》、《詞學指南》並《玉海》附刻《困學紀聞》,用馬氏叢書樓刻閻氏校本。《書錄解題》用福本(以舊本及《通考》等校),《通志》、《通考》並浙局本。《崇文總目輯釋》用後知不足齋本(曾校過)。《郡齋讀書志》用王先謙校刻本。《秘書省續編到四庫闕書目》用葉德輝觀古堂刻本。《四庫闕書目》(徐松自《大典》輯出)用清華大學藏舊抄本。《歷代史志》用武英殿本。書中今本云者,蓋指四庫本而言。

嗟乎!《館閣書目》散逸殆六百年矣!不意六百年後佚文復聚,重顯於世,又出之吾手,快幸何如!自始事最錄至繕定殺青,為時不過三月,有奇以視錢氏晜季之輯《崇文目》,時厪其二之之一,力厪其五之一,倉卒可知。遺漏謬誤,自屬不免,幸並世方聞君子有以正之。時錢氏輯成《崇文總目》後之百三十有三年,黔南後學趙士煒謹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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