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曉華:《嶺南最後的古村落》
廣州:花城出版社,2013年,頁299-309。
梅家大院的風雨騎樓—台山端芬汀江圩
1982年,當最後一位名叫梅嘉偉的孩子跟隨母親去了南美的巴哈馬後,這座梅家大院也就再也沒有「梅氏」居住了……
從台山乘往端芬的班車,在大同下車後沿著江畔狹窄的小巷一直走到盡頭,轉出巷口時眼前一亮,就像進入一個充滿歐陸風情的古城堡,一種震撼頓時湧上心頭,這便是被稱為「梅家大院」的六鄉村汀江圩。
嶺南鄉村騎樓的代表作
騎樓,是嶺南商業街市的一種獨特的建築形式,它在北方城市較為罕見。一幢幢不同風格的騎樓從街的一端延伸到另一端,鱗次櫛比,連綿不斷,不僅形成一條為行人遮陽擋雨的風雨長廊,而且演繹了南國搖曳多姿的市井風情。
在嶺南的都市城鎮,至今仍保存著一些上世紀30、40年代所修建的騎樓,而在鄉村,最知名的無疑就是我眼前的這座梅家大院了。
它佔地80多畝,中間是一個40多畝呈長方形的廣場,四周整齊排列著90多棟兩三層高的騎樓。它們一棟接著一棟,雖然樓頂大都是中國傳統的硬山頂式,但是立面的門面和窗戶、陽台,則充滿了多姿多彩的歐陸風情——希臘式的古典廊柱、羅馬拱穹式的門窗、西班牙式凸出的陽台,山牆上大多浮雕、灰塑著精美的幾何山花圖案,或三角形、或圓孔形、或曲線形,不少門窗還鑲嵌著意大利斑斕的彩色玻璃。緊挨著的騎樓連成一體,中西合璧,各有特色而又整齊劃一,如今雖然大多已凋零破敗,但仍頗具氣勢地展示了早期嶺南華僑奇特的建築思想文化。
騎樓中央是昔日集市商販擺賣商品的四方廣場,而四周騎樓的每棟房子的規格也大體一致。它們多是綱筋混凝土加青磚修建的,而鋼筋水泥等材料當年都是從國外進口的,只是樓主在牆體和外形上根據自己所僑居的國家的不同建築風格來設計,於是便呈現出這樣一幅中西合璧、斑斕雜陳的奇特景象——在專家考證後認為,梅家大院是全國保存最為完好並且成規模的華僑騎樓式建築,它被列入廣東省重點文物保護單位,而它奇特的景致還吸引了諸如《臨時大總統》、《讓子彈飛》等影視片在此取景。
只是現在大院內已少有人居住了,騎樓也大多空置,廣場中央的空地以前曾是熱鬧的集市,現在連個人影都難見到,多少顯得有點荒涼。大院南面有家「德信號」,我見到一位80多歲的老人坐在門口曬太陽,他說德信號是他家祖傳的商號,後來全家去了美國,在田納西開餐館,如今年紀大了,便一個人回到梅家大院。而他的四個兒女現在仍都留在美國,時常寄些錢給他養老。
他帶我看了看左右兩棟騎樓,一棟大門緊鎖,銹跡斑斑,牆面斑駁,佈滿灰塵,窗花也支離破碎。另一棟則門戶大開,樓內直通到頂,屋頂早已坍塌,透著光,就像直上直下的天井,閣樓和樓梯也都腐爛了,只剩下一個曾經華麗的外殼——「早就沒人住了」,老人喃喃地說。
一個「僑圩」開基立業的故事(輯按:圩同墟)
汀江汙何以被稱為「梅家大院」呢?
它所講述的,其實是一個「僑圩」開基立業的故事——「僑圩」是上世紀30、40年代台山所興起的一種以華僑資本為主興建經營的農村集市,其中最興盛的汀江圩,就是由端芬六鄉村的梅氏家族所發起的。
就像珠三角大多數廣府人家一樣,端芬的梅氏也始於南宋末年的南雄珠璣巷。始祖永清公為南宋進士,曾任廣州府經略,因避珠璣巷「胡妃之亂」攜家人南遷南海九江,再經新會來到端芬,兩個兒子,彥良遷往肇慶陽春,彥明則留居端芬——在端芬海口埠的東陵小學旁有一座佔地400多平方米的「彥明梅公祠」,祭祀的正是這位端芬梅氏的二世祖,只是如今古祠堂已近荒廢。
始自18世紀80年代,端芬梅氏家族開始移居海外,漂洋過海的「第一人」據說是第十六世的梅耀萱——清乾隆五十一年(1786年),他從馬六甲來到馬來西亞檳榔嶼,因出身木工,所以在那裡形成了一條最初由台山端芬和廣海華僑所聚居的「漆木街」。1831年他創辦了檳城最初的寧陽會館,成為當時南洋最早的地緣性社團,而梅耀萱也因此被嶺南華僑史學家視為「台山華僑先驅之一」。
19世紀70年代,梅氏海外移民從東南亞轉向北美,其中最知名的是十八世梅宗周。1876年他來到美國芝加哥,在克拉克大街開設「協隆號」經營中國古玩、藥材和其他雜貨,成為芝加哥唐人街開埠「第一人」——始稱「克拉克華埠」。到20世紀20年代所聚居的梅氏已達800多人,人稱「芝加哥梅」,而芝加哥也因此成了美國梅性宗親的「大本營」,被稱為「端芬梅姓第二故鄉」——如今芝加哥永活大街的「梅氏總公所」的後堂,仍供奉著梅氏端芬始祖永清公及楊氏太夫人的牌位。
在「芝加哥梅」中,除了梅宗周外最知名的也許當屬第二十世的梅喬林了。他追隨孫中山組織同盟會芝加哥分會並擔任會長,1912年中華民國成立後還應孫中山邀請回國出任總統府秘書,直到孫中山去世後才退出政壇。
上世紀30年代,台山興起一股「僑圩」熱,在這些僑居海外的梅氏華僑的謀劃和扶持下,留居鄉間的梅氏族人不願受他姓排擠,由時任培根學堂校長的梅健行牽頭,聯手丘、曹、江等姓華僑、僑眷族人,決定興辦屬於自己的集市——汀江圩。
他們拿出80畝土地,模仿西方股份制的經營理念和模式成立「籌建汀江圩市場董事會」,制定《汀江圩股份簿》,將整個圩分為6墩104棟騎樓,統一規劃,畫好圖紙,詳細規定圩名、地址、鋪位與街道建設、股東權利、公款收繳,以及保安、市場公所的職責與酬金等,然後由各族人自行認股興建——1931年6月開工,1932年10月開業,由於104棟騎樓中梅姓佔了一半52股,所以汀江圩被稱為「梅家大院」。
當年江門海關曾有這樣一份資料,1930年和1931年兩年間經江門進口的鋼材超過20萬擔,進口的水泥更是多達45萬擔——顯然這些鋼材和水泥很大一部份是用於修建像梅家大院這樣的騎樓的。華僑們不會畫圖紙,除了提供資金外只能提供一些建築的照片,或者直接把有西方建築的明信片寄給家里(輯按:不知是里還是裡)。「七分工匠,三分主人」,所以別看梅家大院十分洋氣,「卻百分之百出自本土鄉村工匠之手」。因此有人說梅家大院就像「一個農民穿著一套西裝,行走在鄉間的小道上」,然而這恰恰正是它可貴之所在——作為中國乃至世界建築史上都罕有的特例,用今天專家的話說,「不是對外國建築簡單的照搬照抄,而是融合了中國農民的再創造」。
汀江圩建成後,它騎樓奇特的「異域風情」有力地刺激了端芬鄉村的消費需求,商貿活動一度非常繁榮。煙酒糖茶、油鹽醬醋、五金百貨,乃至茶樓飯店、金銀首飾、中西藥店、文具百貨、銀號商號、理髮、車衣等等,各種商鋪無所不有。每逢圩期更是人頭湧湧,貨如輪轉,甚至不少村民捨近求遠專門跑到梅家大院來逛街、購物,這裡成了遠近聞名的「老虎圩」。
對此有學者說,在歐洲,集市廣場早在古希臘時期就已成型,如雅典附近的普列耶和小亞細亞的米列都等,它們通常是城市的一個組成部份,而有意思的是,梅家大院卻突兀在一片被農田包圍、為河涌環繞的鄉村,成了村民趕集的場所——它無疑成了嶺南僑鄉特有的社會現像,而作為台山「僑圩」的代表作,汀江圩也因此被視為嶺南農村「對西方『集市廣場』學習和引進一個典範」。
沒有「梅氏」人家的梅家大院
1932年落成後,梅家大院曾度過8年「安樂時光」,但是抗日戰爭的爆發讓這一切戛然而止——上了年紀的村民至今仍能記得,1940年1月8日,兩架日軍飛機空襲梅家大院,4枚炸彈炸死4人炸傷11人,梅家大院的部份騎樓也被炸毀。
接著是僑匯中斷,依賴僑匯養家糊口的台山僑鄉頓時陷入一片飢餓災荒,民不聊生,梅家大院也一派蕭條。儘管抗戰勝利後曾「復興」過,但畢竟因戰爭不斷,元氣大傷,加上解放後土改、合作化和集體經濟對農村商貿自由發展的限制,「錢莊沒有了,茶樓沒有了,集市也沒有了」,梅家大院逐漸沒落。而隨著村民不斷移居海外,一座座騎樓也成了「一把把銹跡斑斑的鐵將軍把門」——1982年,當最後一名叫梅嘉偉的孩子跟著母親去了南美的巴哈馬後,這座梅家大院也就沒有「梅氏」居住了。
如今呢,就成了我們現在所看見的模樣,一排數十棟騎樓,只有幾棟住著人,但他們又多不是以前的屋主,不少是從廣西來端芬打工的農民工。他們說每個月只要花100到150元就可以租上一棟樓,「這裡生活其實並不方便,沒有衛生間,垃圾也只能隨便扔」。他們告訴我梅家大院的真正主人現在大都散居海外,「只會偶爾回來看一下」——那位梅家大院當年最後離去的梅嘉偉,據說如今已成了巴哈馬的一位僑領,他每年都會回來看看,但是他說,「年青一代的海外梅氏想回來看看的已經不多了……」
可不,看什麼呢?一座沒有「梅氏」居住的梅家大院?
昔日的繁華早已散盡,汀江圩中西合璧的一排排騎樓上所留下的,也許只是冷清而落寞的背影。
背景.延伸
但願《讓子彈飛》能多飛一會
2009年年底,沈寂、凋零的汀江圩終於又一次吸引了一位導演的眼球——姜文的《讓子彈飛》看中了它融合百年歷史的雜陳混搭的風情,以及斑斕、魔幻的色彩,據說他是從全國上百個侯選場景中遴選出的。他將梅家大院演繹成影片中黃四郎和馬縣長較量的地方,周潤發、葛優、劉嘉玲等影視名星和他們身後歷經歲月風雨的騎樓、圩市,成了影片上馬縣長搞動員、鋪子彈、砍掉贗品黃四郎的頭等一幕幕場景,將人們帶回到百年前那個傳奇的年代。
2011年《讓子彈飛》作為賀歲片全國熱賣,也因此成了汀江圩梅家大院得以再「飛」一次的名片。
「浮雲露鳳閣,月殿現龍樓」——
台山墩頭浮月村
據說浮月村原名「浮溪」,建村時起門樓,請當地的一位秀才撰寫了一副門聯「浮台鳳閣出富貴,月殿龍樓產英雄」,於是便易名為「浮月」了。
有人說浮月村建於清光緒初年,也有人說它應該更早,要去到清乾隆年間,這也許正是「考證」僑鄉歷史讓人最感困惑的地方——這個如今只有300多村民的小村落,卻有1500多人移居海外,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村落最初的故事,都讓那些移居海外的先人給帶走了?或是如今住在村里的居民,又都不是這老屋原來的主人?
村里沒有出過什麼名人,在台山也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僑鄉,但是村裡15幢洋樓卻成了一道奇特的風景線,「浮月洋樓」更成了近年台山的新八景之一,美輪美奐地立在田間地頭,除了吸引著過往行人的眼球外,所記憶的,也許就是這村裡沒有故事的故事。
15幢洋樓都姓「陳」
在浮月村現在的300多村民中,有大約三分之一的姓陳,而說到村裡的15幢洋樓,儘管各有其名,可它們都姓「陳」。
據斗山墩頭村的陳氏族譜記載,陳氏家族始自南雄珠璣巷的猷翁公,南遷珠三角後最先落腳的地方是新會石頭墩頭東山里。因子孫繁衍,開枝散葉,再由五世祖元福公遷居斗山墩頭村,傳至二十世良策公時始至浮月開基立村,距今已有250多年的歷史了。如今村裡仍有一座始建於清光緒三十年(1904年)的「輔世陳公祠」,2003年重修時還保留著它當年的門柱、屋樑。
村西原來還立有一座「百歲坊」,是民國十二年(1923年)由二十五世緝承公96歲時所建,據說坊名還是國民黨元老廖仲愷所書題的——有說那是因為當年村裡的華僑陳棟華在美國與孫中山頗有交情,廖仲愷也因此曾到浮月村做客。
可惜如今「百歲坊」早已不在,殘留的石柱堆在村裡池塘邊上的榕樹下成圍基,依稀可見上面刻著「頌八千歲」等字跡,只是已無人去考證這段故事了。
不過有意思的是,當年與孫中山頗有交情的陳棟華的兒子陳國麟卻似乎為此寫下了一筆。他從美國回村修洋樓時,就沒有用自己的名字為其冠名,而是用了「中山閣」,所紀念的,正是父親與孫中山的這段「革命情誼」——如今你一進村就可以看到這幢獨立的四層洋樓了,鋼筋混凝土結構,下面兩層雖然開著小窗口,但封閉得猶如碉樓,第三層有飄出式陽台四周回廊,它既像古羅馬式的城堡,又像一座舊或炮樓,孤零零地站在村口田野的另一端。
除了中山閣外,這15幢洋樓多以樓主的名字來稱謂:賢安廬、安雅廬、蘭芳居、覺廬、蓁華居、恆安居、仕廬、英廬、源廬、炯廬、鋈廬、晃廬、惠華居和陳國旗樓——十五個「兄弟」中,「老大」惠華居建於1917年,最「年輕」的覺廬1936年完工,至今也有76歲了。
民國風範,「洋」氣十足
顯然,這15幢洋樓都建於民國時期,所以它們也帶有那一時期華僑回國後所建民局的最大特色——「洋」。
最早的那座惠華居,建於民國六年,高三層,建築面積110平方米,紅毛泥(水泥)、鐵門窗、彩釉磚、花玻璃,所用建材幾乎都是進口的「洋貨」。而最有味道的還是樓上兩個凸出牆外用於防禦射撃的角樓「燕子窩」,以及古羅馬式的拱形柱廊,就像一座歐陸風格的古城堡。儘管如今惠華居早已被棄置多年,四周被荒草灌木所遮掩,黃紅色相間的牆體上也佈滿了歲月的斑駁和滄桑,但當年它開了村裡修建洋樓之先河。
在僑鄉,出國在外的人回鄉通常有三件事——買田、建屋、討老婆,完成後便再次出國賺錢。而留在鄉下的僑眷則喜歡攀比,家裡人出外闖蕩混得好不好,除了僑匯外最顯著的標誌,就是看村裡誰家的房子建得如何。於是小小的浮月村在惠華居的引領下,不到20年間就冒出了15幢洋樓,鼎盛時一年就有4、5幢落成。
它們通常都在3至4層高,作為居廬,樓主還是頗為講究實效的,最突出的就是其防盜功能。底層窗戶狹小,安裝有粗大的綱筋鐵枝,樓上建有開有槍眼的角樓「燕子窩」,四周圍有或大或小的庭院,院子裡還建有廚房和雜物房等。不過作為洋樓的「標誌」,最搶眼的還是樓上立面那些洋氣十足的建築設計——寬闊、舒展、典雅、氣派,或單面劵拱敞廊,或飄出陽台四面回廊,廊間多呈列柱式,兩柱之間形成半圓形拱窗,山牆上還鐫著複雜的幾何圖案,樓頂則多建有穹頂式涼亭,凸顯了古希臘、羅馬、愛奧尼克等西洋建築風格。
其中最漂亮的也許當屬村西的賢安廬了,它建於1927年,是樓主陳賢安從美國回來修建的(據說他兒子陳煥展是參與研制美國第一面太空望遠鏡的科學家)。其牆體紅磚砌成,樓的正面開有三扇門,居中門豎著雙圓柱,側門則被弧形圖案包圍著,既豪華又有氣勢,廳幢裝修考究,地面鋪設著當年進口的彩釉磚,高而狹長的空間給人的感覺猶如教堂。三層陽台正面8根圓柱構成7個列柱式廊窗,其中6個為圓拱形,中間1個則為梯級形,陽台側面左右還各有一個半圓拱形廊窗,正面山牆鐫刻著複雜而精緻的圖案。四樓頂層四角建有凸出的「燕子窩」,不但起裝飾作用,還能居高臨下,使防衛視野更開闊,尤其是中間聳立著的高突穹頂的四角亭,誇張地就像頂著古羅馬的頭盔。
儘管如今這些洋樓多已凋零或遭棄置而風光不再,但是與鄰村低矮的青磚瓦房相比,直到今天仍有種鶴立雞群的味道,一如村口牌樓上的那副對聯所寫,「浮雲露鳳閣,月殿現龍樓」。
蓁華居,陳家「最後」的一幢洋樓?
也許因為村裡的陳氏族人多移居海外,這15幢洋樓如今不是荒廢、空置,就是多已「改換門庭」,只有蓁華居一幢,還是由陳氏的直系後裔所居住。
據說它是由陳氏第二十六世的陳蓁華、陳松華兩兄弟所修建的,當時哥哥陳蓁華僑居美國,負責掏錢進口建材,而留在鄉下的弟弟陳松華則幫助安排修建,當時並沒有圖紙,只憑陳蓁華從美國帶回來的幾張照片,弟弟找鄉下有經驗的木工和泥瓦匠「照葫蘆畫瓢」,規劃好長寬高度後建起來。佔地200多平方米,上下三層,豪華洋風,由於錢是哥哥出的,所以得名「蓁華居」。如今大廳壁飾的右邊還掛著他和妻子的單人照,陳蓁華西裝革履,而他妻子則一身旗袍。另外壁飾左邊的臥室門上也掛著一張陳蓁華的全家福。
不過在一樓大廳的左側,還掛著弟弟陳松華和他妻子的照片——由於陳蓁華及其後人並沒有回來住過,所以這蓁華居建好後實際上一直是由在鄉下的弟弟「代管」居住的,而且如今已傳到陳松華的孫子陳超民了。50多歲的他說,自己長這麼大從來就沒見過掏錢建蓁華居的這位美國伯公,而伯公的子孫也只有兩三人回來看過幾次。
2004年,陳超民建起新屋後便搬出了蓁華居,自此這座洋樓也便空置起來。如今除了牆上的幾幅黑白老照片外,空蕩蕩的,唯一搶眼的是兩隻結實的「金山箱」。據說它們是陳蓁華當年從美國運東西回來時所用的,近100年了,箱子上還貼著「美X酒店」、「司徒X」、「付下」等字樣的標簽——原來當年這陳蓁華移民美國時,買的是開平司徒氏的出生紙,所以陳蓁華在美國的中文名叫「司徒X」。
雖然空蕩蕩的,仍似記憶著當年華僑一個個令人唏噓的故事。
現在陳超民的弟弟、兒子也都移民去了美國,而陳超民老兩口也正盤算著去美國生活,這陳家「最後」的一幢洋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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