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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10月24日星期四

鄭立論馬爾基維利三篇

面書帖文 (pttchenglap)
2024年10月24日

談論馬爾基維利,就必須也一定要理解一個基礎:那就是馬爾基維利是個甚麼人?如果不談這點的話很容易完全搞錯了馬爾基維利所有理論是為了甚麼發明的。

馬爾基維利的理論很多都像「強者理論」,也就是以大欺負的叢林法則,但馬爾基維利的理論實際上是「弱者理論」。因為他本人就不是甚麼強國人,他效忠的是一個比香港還要小得多叫作斐冷翠的小城市,他一生人注重的就是保護這個小城市不要被地緣政治所毀滅,像他在那時代的近代史中看過的一堆繁榮城市一樣,最終被洗劫一空。

為了保家衛國,他有參與翡冷翠的政治,但並不是很成功,事實上他的一生在政治上的建樹很少,政治鬥爭幾乎都是挫敗,而且還因為政治而入獄,而且最後還失去了所有的財富,在他的著作中他講的是帝王將相,但他本人在行為上卻絕對是共和主義者。他是一個對於共和政治非常失望而且全是挫敗的共和主義者,一個仁愛而負責任但是被命運痛擊的人。

他是以一生在政治中所經歷的挫敗與失敗,以及在政治上的無理殘酷,作為教訓去寫出他的著作,他是在政治上完全輸掉之後才創造出馬爾基維利主義的。所以馬爾基維利主義那種苦澀,現實主義,對人性的負面,這些都是他承受過政治之至惡得來的結論,而不是他拿來對付人的經驗。

馬爾基維利不是在推廣叢林法則,馬爾基維利是告訴你,不論你喜不喜歡,叢林法則必然存在而且有效,而且你是受害者,所以你不喜歡他還是必須清醒的意識到他是怎樣運作的。

故馬爾基維利主義的出發點,是弱者為了保護自己,所以更應該理解弱肉強食的世界怎樣運作,因此看馬爾基維利主義的時候,根本就不是教你應該怎樣用裡面的東西去整治人。相反,是從書中學習你到底會被別人用甚麼方式去整治。

那是弱者,小國,理想主義者,天真的人看來保護自己的書,反而那些天賦英材的君王將相,或者是出身於強國的帝國子民,他們不需要看這種東西。因為他們自然就會這樣做,凱薩與成吉思汗可不需要甚麼馬爾基維利主義,但讀過馬爾基維利主義的人,能夠預測到他們的行為,而作出應對。


面書帖文 (pttchenglap)
2024年10月27日

最近重看「君王論」,我才發覺我很多想法都是極受馬爾基維利影響的,只是我忘了從哪裡學回來或看回來,重看時才知道其實都是馬爾基維利。比方說,我很強調政治上最難做危險的,就是任何要動既得利益階級的錢的政策,而馬爾基維利也強調,為了改革,你可以處決少數人,再殘暴的行為最終都會被忘掉。

但如果你動既得利益者階級的財富,你會遭到巨大而長久的怨恨。即使那些財富是沒有道理而且有害的,是源自壓迫人民的,他們也絕不會放棄,他們需要的正是一個協助他們壓迫人民的君王。

因此君王是沒辦法滿足所有人的,你不是站在壓迫者的一方就是被壓迫者的一方,但因為被壓迫者通常比較愚蠢,他們分不清誰是幫他們誰不是幫他們,經常恩將仇報,所以一般而言站在壓迫者一方的君王,比較不容易敗亡。如果你想當一個好人,同時滿足雙方,你的唯一結果就是同時被雙方憎恨。

故你要看臺灣的政治,你第一件事就是要明白這社會有多少財富源自這些既得利益,大至土地的價值,物價的控制,少至每人都拿騎樓來停機車,或者違規駕駛都輕罰,這些都是既得利益。這些都是難以動搖,然後這些都導致了臺灣社會各種無解的問題。

面書帖文 (pttchenglap)
2024年10月27日

在十年前,我對於馬爾基維利主義的看法,就是作參考,但要懷疑。去到十年後的今天,我就直接的說,他是對的。畢竟每當我懷疑的時候現實總給我很大的教訓,每一件事他都早警告過了,只有你信或不信的問題,而我還是不夠聰明,有時會不想相信人類是如此惡劣。但一般而言,人類,特別作為群體,就是如此惡劣。

2024年10月14日星期一

鄭立:上下等人取決於吃飽之後做甚麼

面書帖文(pttchenglap)
2024年10月14日14時16分

德川家康說,要管好那些平民,就要讓他們吃不飽也餓不死。餓了當然會造反,所以不能讓平民餓。

真正考驗一個人是甚麼料子的,是他吃飽之後會做甚麼,有些人吃飽之後是去精進技藝;有些人吃飽後就是幫助別人,解決別人的問題;有些人吃飽之後就負擔更多的責任。這些人值得擁有財富因為他們會用財富去嘉惠文明,這種人是上等人。

而另一些人則是飽暖思淫欲,他們會去消費,會享受,會奢侈,會去嫖賭飲吹,他們雖然不會跑去幫人。但至少會對自己好,對別人無害,自得其樂,然後他們也是用交易的方式去獲得這些享樂,促進市場流動經濟發展。這種人是中等人。社會富裕時,財富分給他們可以使社會繁榮,他們也能過上幸福的生活。

但剩下來有一種人是特別多現代所謂的「情緒問題」,他們吃飽也享受夠各種物質生活了,卻永遠是痛苦,因為他們追求別人更尊重他們,不然他們永遠會跑出新的情緒。可是他們卻沒有足以那種令人尊重的品格,他們沒有追求精神財富的修為,想要尊重,名譽,社會地位,但方法不是增進自己而是己願他力。

這些人有錢有閒了,就會跑去霸凌別人,滋擾別人,因為別人任何時候都是對他們不住,他們是既得利益者時,他們不想承認自己是個既得利益卻不受尊重的廢物,因此他們非要將自己包裝成受害者,去解釋自己為何不被尊重,再控訴世界的不公義。覺得世界取去了他應得的東西。

但其實他們沒得到尊重,是因為他從來都沒有資格得到尊重,因為他根本沒為別人付出過任何事,為別人有任何貢獻,而只是不斷自己製造問題害人害己,但他們也沒有那種分辨自己的處境是源自自作孽還是世界不公的智商,所以他們不會想到是自己對別人沒用,而是覺得是別人取去他的應得權利。

這種人就是下等人,下等人你越讓他吃飽,越對他好,他就越想咬人,你給了他越多的時間與物質財富,只是讓他更有條件把別人咬得更痛,製造更多的麻煩。

這種人如果你要讓他活著,那麼你應該盡量讓他們盡可能窮忙,使他們沒有多餘的時間去滋擾他人,他們活著又閒就會害人害己,而且多數是想要跟能得到尊重的人同歸於盡。因為他們沒有能力建立任何值得尊重的事情,所以他們會盡量做到就是讓這世界上所有人都降到他的那水平,證明這世界上沒有人比他更好。

下等人你怎樣滿足也是滿足不了的,你試圖滿足他的結果必然是犧牲中等人與上等人,但就算你把後面兩者都犧牲了,他們還是不能滿足的。因為如果任何社會給予這些人太高的地位,都一定會造成社會本身的衰敗而不能延續,如果不淘汰掉他們,那就是整個社會被淘汰掉。


【網友留言】
Ian Tsai
絕大多數的人都不是好人,他們只是還沒開始做壞事而已

Ryan Wong
過去共產黨們的做法是沒收所有人的財富,人們沒有個人資產,所有人都只可以按需要時拿物資,這等於人人都沒有財富,就是均貧,或是,均平地每個人都沒有財富。
社會主義的最終極只能大家工作所得一樣工資一樣,這已經是比較容易但都不可能,因為每種工種辛勞程度不一,即使不考慮能力上的不同,財產不可能平均的,然而有勞動就有收入,已經是終極的公平,如果你的祖先節儉加上投資致富,是你有幸。

ZhuoChi Lee
其實均富的社會的消費能力比較強,進而可以帶動更強的經濟成長率,同樣的道理也顯示在兩性平權的社會經濟成長率也比較強這件事上面,至於為何有些人有錢了就想要顛覆就想要幹壞事??
這應該是教育的鍋,而不是均富的錯

Lap Cheng
ZhuoChi Lee 教育是無法將蠢人變聰明,也無法令蠢人不破壞社會

2024年10月13日星期日

梁文道:回到佛陀的印度

《華夏地理》,2011年5月27日

想像你在北京包了一輛車,打算去山西大同參觀石窟。一宿之後,你發現自己居然醒在瀋陽。而那位司機,他堅持自己的路線正確,並且保證目標在望。再過半天,我們發現自己幾乎快要去到哈爾濱了。這時司機才勉強停車問路,但他問路的方式是隨便截住一個路過的村民,看他曉不曉得雲岡石窟怎麼走。真妙,那個村民竟就認真地指起路來:「前面十字路口左轉,再過三里地看見公交站右轉直行……」

我沒有誇張,這個假想的例子只是為了方便讀者瞭解我們一團人剛到印度頭兩天的真實情況。回來好幾個月了,我仍然清楚記得那個旅行車司機,固執而沉默。每回休息他就一個人走開,獨自低頭喝茶或者吃餅,偶而抽一根煙。每回開車他都全神貫注,遇到任何一個標識不明的分岔路口都果決轉向;儘管每一次轉向後來都被證明是錯的。由於他的方言口音比較重,車上就算有兩位印度本地的法師,也要經過三輪傳譯,才能有效溝通。那種溝通其實也說不上是什麼溝通,因為他大部分時候都只會簡單地回答一兩個字,意思是「OK」和「沒有問題」。就在這迷途的兩天,就在這位司機身上,我學到了印度教給我的第一課:但凡有人和你說「OK」或者「No Problem」, 那就表示問題一定要發生,而且可能很嚴重。面對這種情況,我們是應該更小心,戒懼,提防任何事任何人?還是乾脆認輸,聽天由命呢?答案要到此行的最後,我才有點模糊的輪廓。

這不是一般的旅行觀光,我們是朝聖者。去印度朝聖?這對許多中國人來講都是一個很陌生的事,雖說中國可能擁有全球人數最多的佛教徒,但大家對於回到佛教誕生地這事好像都不太感興趣。如果真要朝聖,為什麼不去五台山、普陀山,甚至少林寺呢?就連教科書都會告訴你,佛教源起印度,但也在印度衰落;而中國卻把它發揚光大,傳佈四海。沒錯,佛教確實大盛於漢地,所以也興旺到了可以自成一國的地步,旺到了幾乎可以忘掉佛教世界其他地方乃至於印度的程度。在那十幾天的旅程裡頭,我們碰過一家藏人,分別從拉薩和加德滿都出發,會合於現處尼泊爾境內的佛陀誕生地藍毗尼,這一家人打算週游聖地90天。我們也碰到了絡繹不絕的泰國朝聖團,一來就是幾輛大巴,每到一處就留下遺蹟上如鱗密佈的金箔。從佛陀初轉法輪的鹿野苑,到佛陀入滅的拘屍那羅,藏傳佛教徒繫在樹上的風馬旗與南傳佛教徒貼在石柱上的金箔都是至為顯眼的標識。我甚至看見日本日蓮宗四處立下的《南無妙法蓮華經》石碑,以及無數操著多國語言的金髮香客,唯獨極少遇見漢地來的朝聖者。如果有的話,那也多半是台灣佛教徒。如今大陸出國的人絕不算少,為什麼我們在全球各大傳承各大宗派匯聚的這片北印度土地上卻很難看到他們呢?

不過話說回來,所謂「朝聖」,對佛教徒而言或許根本就是一個很可疑的概念。我們知道天主教徒和基督教徒去羅馬、去耶路撒冷,即便不是指定作業,至少也是種普遍被推崇的行動。中古時代,「到聖地去」甚至是發動起整場十字軍東征的最大口號。至於穆斯林,那就更不用說了,朝覲麥加乃畢生必行的「五功」之一,沒有能力走上一趟往往是他們抱憾終身的遺恨。但佛教徒呢?日本有它的高野山,西藏有納木錯湖與岡仁波齊峰,漢人則有九華峨嵋,大家儘管在境內各自修行,從來沒聽過非得回到菩提迦耶目睹佛陀證道地不可這一說。

所以印度佛教衰亡之後,佛陀一生行止的遺蹟也就徹底敗壞了,或者成為磚瓦供後來的穆斯林蘇丹建造華貴如天堂的城堡,或者埋沒沙土年復一年直至荒草遍野。千年中並沒有大群比丘如伯利恆的神父那樣堅守據點以維持香燈不墜,更沒有哪一個帝王忽然跳出來號召大家「去把聖地從異教徒的手中奪回來」,所以我們今天看到的聖地其實大多是由碎石與傳說編撰而成。比如說祇園精舍,佛陀駐錫最久之地,考古學家挖出一片房舍的地基,認為它們全是西元後5、6世紀左右的遺物。熱心的信徒們偏能認出哪一間是西元前5世紀時舍利弗尊者的居室,哪一處又是聖弟子們經行的步道。就算是那些看起來頗有年歲的遺址,你也不能不懷疑它們的真確,因為那天我分明看到一群工人搬磚壘石,好像正在建築另一間「遺址」的樣子。

事實上,從今天印度的北方邦到比哈爾邦,這一大塊區域上的聖地幾乎都是在19世紀末才復活過來的。信眾最集中的菩提迦耶有一間粉紅色外墻的建築,是「摩訶菩提協會」的會址,會址大門外有一尊塑像,紀念協會創辦人安納加里卡· 法護尊者。正是這位英語流利的斯里蘭卡大長老與英國考古學家亞歷山大· 康寧漢的努力,才促成了隨後一個世紀的挖掘與復建。藉著摩訶菩提協會的運作,剛剛開始認真看待甚至皈依佛教的西方人秉持一向在考古發現上的熱情,與甚為西化的斯里蘭卡僧眾帶著一股正欲擺脫殖民壓力重振文化尊嚴的意志,攜手辨識出一座又一座古建築背後的記憶,重領一塊又一塊早就易主百代的土地。

我不知道這麼說會不會有點不敬,但我真覺得如果不是西方人,亞洲佛教徒並不會這麼在乎源頭聖地;如果沒有那一整套現成搬過來的古蹟保存觀念與朝聖文化的模式,今天這塊區域就不會成為全球佛教徒的核心。安納加里卡· 法護長老當年不就曾呼籲佛教徒向西方學習朝聖嗎?他正正是用耶路撒冷與麥加的例子來對比亞洲佛教徒的聖地冷漠,頗有點教大家「知恥近乎勇」的意思。而彼時積極響應他的中國人唯有近世振興漢傳佛教的一代大德太虛大師,他非常用心地參與這場兩千年來頭一遭世界各地佛教徒的集體運動,甚至在中國發起募款,以回饋「故土」。從這個角度看,聖地大陸漢人之稀少,也許只不過是來得比較晚而已,畢竟這是個新鮮事。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太虛大師的感召,50多年前有一位湖南比丘尼果蓮法師竟然隻身來到拘屍那羅,建起一座「中華雙林佛寺」,漢制山門上一塊華文橫額,在周邊的緬甸寺泰國寺之間相當醒目。但老法師往生之後,這座寺院很快就抵不過印度的暴雨和烈陽,碎成廢墟,漸為草木收復。

如今住持此地的法師乃越南智順比丘尼,60歲的人了,卻活力充沛,不顯老態。她告訴我,當年她奉師命從美國奔來,面對的是每年都能把屋牆泡軟、使房頂塌陷的天氣,無水無電,就一個人四處籌錢,披荊斬棘,才把這座漢傳寺院修整成現在這般舒適宜居(順便一提,越南佛教也是以漢傳為主)。我們去的時候,她還忙著在工地上指揮一座更大的計劃,那是寺裡頭學校的新校舍,專從貧困鄉間領來一些家裡養不起的孩子,讓他們接受佛教教育,剃度沙彌,等到18歲英語、電腦全會了,再自行決定是走下去出家抑或還俗。除此之外,她又在鎮裡頭蓋了好幾座學校,讓那些對佛教不感興趣的家庭也有讓小孩唸書的機會。至於那群小沙彌,我必須說,他們真是太可愛了。一臉善良,眼神單純,我忍了好久才終於沒摸他們的頭:在家眾摸出家人的頭到底不是太好吧,哪怕他只有六歲。

幾個月後,我在官方媒體上讀到一則新聞,說是大陸某寺院剛剛在藍毗尼建了一座宏大的廟宇,乃「海外第一座中華寺」,上頭有人專程致賀,全國佛教界則允為盛舉云云。怎麼會呢?別說「海外」有多少漢傳道場,光是源始聖地,光是拘屍那羅,便有這麼一座沒有國力支撐的小小「中華雙林寺」吧。

其實,早在14個世紀以前,印度就已經有過「中華寺」了。根據文獻記載,那爛陀寺以東50里有漢寺一座,是不少漢人留學生寄居的處所。而在芸芸漢人留學生之中,最有名的當然就是玄奘法師了。重讀當年那群僧人的著錄,最有趣的是他們那大膽創新的世界觀。我們都知道中國的意思是中央之國,天下正中唯我而已,其餘四方盡皆戎鬼蠻夷。偏偏佛徒不是這麼看,他們先是引入佛教「四大部洲」的說法,把人類住的地方限制在南瞻部洲,再把這南瞻部洲分作十六國,歸屬「四天子」;而「中國」的皇帝只不過是這四天子之一罷了,並且管的主要是東方那一塊,並非中央。廣東學者何方耀教授專門研究過這題目,他發現,到了晉唐,許多僧人日益不滿所學之蕪雜矛盾,懷疑自己讀的經翻譯有誤,於是興起學梵文西取經之念。在這種心態底下,竟然形成了以印度為「中土」,把中國做「邊疆」的意識。

天下觀弔詭在不與民族掛鉤,誰是文化正統誰就是天下的中心,誰握住了道統誰便是天下之主。所以滿人入關也能漸得士心,日本卻覺得明清易幟男子留辮,故信天下東移到他們那裡去了。在晉唐那批求法僧眼中,天下顯然該以佛法來處為正中才是。法顯便說:「道整既到中國,見沙門法則,眾僧威儀,觸事可觀,乃追嘆秦土邊地,眾僧戒律殘缺。誓言:『自今已去至得佛,願不生邊地。』故遂停不歸。法顯本心欲令戒律流通漢地,於是獨還。」(轉引自何方耀《晉唐時期南海求法高僧群體研究》)請注意,這段話裡道整法師所說的「中國」其實是指印度,「邊地」倒是中國。玄奘大法師更在瞻仰過聖地遺蹟後嘆道:「昔聞經說,今宛目前,恨居邊鄙,生在末世,不見真容。」(同見前引書)在《大唐西域記》裡頭,玄把印度說得好到不行,稱讚彼邦國民溫文爾雅,懂得用樹枝刷牙,愛好清潔,大概也有終於見識到上國風範的感慨。

問題是有些印度人至今仍然在用樹枝刷牙。

古代佛教徒心目中的印度不只是佛法初傳的寶地,還是全面超越任何國家的先進文明,俗塵繁囂之外的至美天堂。你看《西遊記》,玄奘法師親身去過的那個真實天竺竟被描劃成雲霧繚繞的仙境西天。西藏人更是崇拜印度,深受印度影響的藏人甚至把自己的聖地一一視為印度各大名勝的翻版。我們當然曉得真實的印度不是這個樣子,可什麼才是真實的印度呢?聽說它是舉世知名的IT大國,全球遙距服務業的中心;聽說印度理工學院向美國矽谷輸出的工程師和CEO要比麻省理工學院還多;聽說它是金磚四國之一,未來的世界就只有它能和中國一較長短了。但我們的經歷卻比較接近另一個版本的傳聞。在那個版本裡面,印度的交通淩亂不堪,大巴頂上坐滿了抱著雜貨的乘客,橫行霸道的大貨車任意奔馳,機動三輪車與蟻群般的摩托車則會把所有的空隙塞滿;當然,在連北京也都望塵莫及的車陣之中,還有傳奇性的牛、馬以及旅遊書裡不知為何很少提到的流浪狗,它們的悠閒與週遭由喇叭齊鳴所造成的音牆恰成對比。

很難在街上看出這裡是一個預言中有可能要壓過中國的強大經濟體,乃至於我懷疑兩者的差別或許恰恰就在看不看得見這一點。就拿德里來說吧,它不是沒有宏大的地標與寬廣的大道,但中國人一定會問他們難道就不能把那些建築的外牆洗刷得乾淨一些,將那些路面上的坑補得好看一點嗎?沒錯,我們都知道「無害」(Ahimsa)是印度文化裡根深柢固的價值,所以印度的素食者人數榮居全球之冠;但既是全國首善之地,能不能至少把那些牛、馬、狗甚至豬集中到一個比較隱蔽點的地方呢?

我記得旅程開始的第一天上午,攝影師要為他那部相機找一塊市面罕見的電池,權充導遊的當地法師遂引我們去他們心目中全德里電子設備最集中、高科產業最發達的地區。抵達之前,我們都把那地方想像成中關村,沒想到一下車就是一灘泥水,往前幾步則是一條高低不平磚塊亂堆的巷道,道旁是幾家被蒼蠅圍繞的小吃販子。我們輾轉來到一家燈光明暗不定的商場,經過一處交易外幣的黑市旅行社,一堆從垃圾桶裡擠爆出來的廢紙和吃剩的食物,終於看到那家相機製造商的德里經銷中心的招牌在昏暗中兀自閃爍。

不要忘記這個國家剛剛舉辦過英聯邦運動會,來自世界各地的選手曾經投訴選手村裡的房間有蛇。你能想像北京奧運會出這樣的事嗎?奧運期間,北京就連菜刀都不準賣呢。

那天我們還走過一條滿街地攤的窄路,路上的垃圾和坑洞就不用再說了,有趣的是我看到一列外國人在一座被空氣污染成灰色的大樓門外乖乖排隊,集中接受童乞們那永不厭止的疲勞轟炸。再湊近一瞧,赫然發現門牌上清楚寫著這棟大樓屬於印度外交部其中一座!莫非這條路就是印度的長安街?還好,後來我上網查過,它只是印度外交部的其中一座辦公樓。我不想非常極端、非常東方主義地把印度描述成一個視觀瞻如無物的國度,他們的媒體照樣以英聯邦運動會的洋相為恥;可是這個國家和把面子看得比生活還大的中國確實不同。前陣子讀到一篇印度知名學者的談話,他說他遇到的每一個中國記者都要問他印度城市的街上怎麼會有那麼多窮人,他卻反過來納悶,在中國的大都市裡為什麼看不到貧民:「你們的窮人都到哪去了呢?」

離開德里,原以為當晚就會抵達朝聖之旅的首站——舍衛城。結果全靠那位剛毅寡言同時還路盲的司機,我們在北方邦的鄉野間漫遊了兩天,如果不是手機裡的導航系統幫忙,到了最後可能會連一個聖地也去不成。印度的基礎建設的確不夠,60公里的行程我們往往得走上兩三小時,那些道路又窄又彎,幾乎沒有一段是平的。到了夜晚,速度只能更慢,四面田地的水氣淹漫而至,令人難辨東西。有時候我們在導航地圖上看見前方不遠就有「國家高速公路」,很是驚喜,沒想到真走上去之後才發現,唯一的不同只是路的兩旁多了店家人煙,以及散步的動物,路燈照樣缺席。但這手機移動信號倒是一直正常,基本不斷,於是大家感嘆:「印度真不愧是IT大國呀。」

那兩天晚上,在趕路趕至絕望的時候,我們就只好擇店投宿,等到次晨四時再重新上路。其中一家叫做「Hotel Arvind Palace」的旅店特別有趣,它標榜自己是「豪華而經濟的旅館」,所有房間都具備了空調、網絡、彩電,以及24小時源源不絕的熱水,它的餐廳更齊全了「北印、南印、中國和歐陸等地」的美食。我們都曉得這不是真的,如此一間兩層樓高的簡陋公路旅舍不可能這麼完美。只是我們想不到那房間裡的鐵架床舖會髒成這樣,枕頭和床單上灑落了不知來歷的污跡(有點像乾掉了的血),夜半還能感到幾隻細小的昆蟲在身上跳躍。那位信奉錫克教的老闆能說一口流利的英語,態度誠懇——「是的,我們有熱水」,眼神狡黠——「怎麼會呢?再等一下熱水就來了」,像個成功生意人。果然,我們晚上11點上樓的時候,大堂的餐廳還是綠色的;第二天4點下來,它的天花和牆壁卻已刷成粉紅;那位老闆督導工人裝修了一整個通宵。我既驚訝又熟悉,這種速度,這種營商手法確實是我所知道的「金磚四國」。

天氣很冷,正好碰上了當地罕見的寒流,氣溫常常保持在零度上下,聽說北方邦有天晚上一下子就凍死了200人。我們一日顛簸十來個小時,大腿貼著薄薄的小巴車皮,寒氣由外而內,由下而上,我只能用街上市集買來的毛披風裹住身子:真想不到印度可以這麼冷。所以我們總是在下車舒展的時候加入正在烤火取暖的村民,他們表情漠然,但會自動騰出空位,給我們接近那些冒著白煙的舊輪胎的機會。嗅著輪胎烤出的塑脂味,我和雜誌社的編輯說起了陳丹青,因為他本來也想參加這一趟。「嘿嘿!還好他沒來,光是淩晨三點半起床他就受不了了。」大夥拿丹青開了一點玩笑之後,編輯忽然感嘆:「這才叫朝聖呀!不吃點小苦,一路舒服怎麼行?」

朝聖讓我們想到的總是那些身披粗麻的修士,手持木杖一路踏著草鞋緩緩登上尖石滿佈的山丘,在沙土塵暴裡不斷禮拜、全身貼到地面好從至卑微的角度觀看這個世界的虔敬藏人,當然還有那位背著沉重竹笈頂住烈日一步步朝中亞山區走去的三藏法師。朝聖總該是要吃苦的。這是為什麼呢?是要挑戰朝聖者的意志?是要你在終於抵達聖地之前做好凈化自己的準備?它不該是一般的旅行,不是無痛舒適地度過旅程,然後直達目的獵影觀光;它不切割目的地與到達目的地的過程,反而把後者視為整趟經驗的有機的必要元素。你不可以坐在寬敞的大巴裡享受空調,一覺醒來發現聖地已至,然後急忙下車感受感受聖地的氛圍。然而旅行又真和朝聖有這麼巨大的區別嗎?任何一個稍有自尊的旅者都會告訴你,旅途就是旅行的一部分,甚至旅途才是旅行的全部。重點永遠是「在路上」,而非「去了哪」。

但是抵達目的之獨特愉悅仍然不可否認。就像那天清晨,經過漫長的迷途,我們終於到了傳說中的舍衛城,佛陀一生停駐最久之地,古印度至為繁盛的大都。大夥一一下車,面對兩列樹木夾護的道路伸向遠方晨霧,早上六點的北印農村靜得只聞鳥啼,陽光迷濛使人分不出自己究竟身在哪一個時代。也許2500年前,佛陀和聖弟子們就曾赤足行過我們腳下的這條土路,道旁一樣沒有電線杆,一樣只有剛剛升起炊煙的茅舍……我們全都靜了下來,是不是都想起了佛經裡最常見的那句開頭呢:「如是我聞,一時,佛住舍衛城祇樹給孤獨園。爾時,世尊告諸比丘……」

寧靜緬昔的時光只有一剎那,我們老是迅速被丟擲回印度旅行的緊湊現實。帶領我們的法護尊者是我的師父,能操流利中文、英文、馬來文和僧伽羅語,精通梵文與巴利文,就連日文及泰文也略曉一二,是位不可多得的學問僧。雖然大可在象牙塔裡一展拳腳,但他更想用現代方法在俗世弘教。在我看來,他矛盾的地方是儘管有志於打進這個紛雜急亂的花花世界,但另一面卻又天真得可以。就說這趟朝聖行程的規劃吧,他總是試圖在最短的時間裡涵蓋最廣大的範圍,「景點」之密集堪比最廣價的旅行團。有時我忍不住抱怨:「尊者,這簡直就是觀光了,朝聖不是該放鬆一點嗎?」可他還真不急:每至一處,他都會忽然很振奮地說:「對了,前面還有一個XXX,不去就太可惜了。」然後興致勃勃地領著大夥慢慢踱去。好像著急的只有我似的,老是看表老在提醒大家是該離開的時候了。一邊怕今夜不知到不到得了預定地點,一邊怕他落在後面不安全。可是每回催他,他都帶著孩子氣的眼神嘆問:「是嗎?要走了嗎?但我好想去看XXX喲。不用這麼著急吧?」

要是真在一個聖地待久點,我又可以做些什麼呢?法護尊者和同行的兩位印度法師一定會跪下來誦經,可我乃疏懶怠惰不成器的弟子,一直沒學好巴利經文。他們唸誦,我跟一兩段就要斷線。在靈鷲山頂如是,在菩提迦耶復如是。直到鹿野苑,一路上笑嘻嘻的尊者便語重心長地告誡我了:「文道,你回去之後還是好好背一些常用的經文吧。除了坐禪,唸誦也是很重要的修行。」唉,我幾乎覺得自己是白來了。

法護尊者有一位好朋友,是他在斯里蘭卡上學時的學長,法號「法光」,現為那爛陀佛教大學教授。我們去那爛陀寺遺址的那天就住在他的宿舍裡頭。一如既往,我們又遇上了交通問題,法光尊者最初為我們準備的午飯漸漸等成了晚飯。當我們淩晨一點終於駛進以大學而言有點迷你但還算舒適的現代那爛陀時,那桌飯菜就是宵夜了。不巧的是還碰上了印度常見如便飯的斷電,大夥只好摸黑上樓,就著燭火手電搬抬行李佈置碗碟。在昏暗的光線下,我看見了法光尊者:個頭不高,身軀微胖,圓圓的笑臉,年紀不算太大可又讓人覺得像是個很老很老的人,於是適足以「慈祥」形容。他其實是很忙的,要安排房間給我們,要給我們翻熱飯菜,要設法修理電路,還要下樓看看路盲司機有沒有睡覺的地方。但是他又不像很忙,起碼不顯急亂,一路喃喃說話一路忍不住自己嘻嘻地笑了出來,微微低著頭晃來踱去。不知怎的,這情景我好像見過;後來才想起是電影《星球大戰》裡盧克初遇尤達大師那一段。對了,深藏不露的尤達大師在準備晚飯給年輕的盧克時,就是這般笑嘻嘻的模樣。

法光尊者安排了唯一一間有暖風機的房間給我們四個在家人,但斷電了他也沒轍。只有一張薄毯要蓋住四個身子,這天晚上實在冷得難受,難受到同行號稱要吃苦的編輯都黑臉了。房間全分給我們了,那法光法師他自己呢?老教授說不怕不怕,他就是笑:「我有地方,我有地方,你快去睡,好好睡。」第二天一早,我發現他和另外兩位法師原來整宿就和著僧袍睡在客廳地上,唯一剩下的毯子他給了路盲司機。他準備了帶點香辣的湯麵做早餐,說是中國風味,大概合我們胃口。吃麵的時候,我才算看清楚了這間教授樓。日光照出一室白牆,樸素一如所料,唯有一幀相片隨意擺在一排書上。那是老法師年輕時的留影,背景是個鄉村廣場,幾十個小孩包圍著他。法護尊者也湊過來看,他解釋:「小孩都喜歡他,那時他一有空就下鄉看孩子,每回都帶一堆糖。」

到達那爛陀寺的遺址,我便完全明白三藏法師昔日的心情了。入口處像是公園,綠野廣闊,走過正中長達一里的林道,迎面而來便是一堵有兩層樓高的石牆。再穿過城門般的巷口,便有磚階引人自然登行。拾級而上,西向的太陽就在此漸次展開平鋪在地平線上一座座櫛比鱗次的伽藍殿宇。那爛陀,中古世界最偉大的大學;佛學、哲學、數學、天文、建築、醫術、藝術,凡你能想像的一切科目;學生不分宗派,來自整個亞洲。極盛時它容納師生萬名,藏書九百萬卷,佔地是今日挖掘所獲的十倍。其學風崇尚自由思辨,上課以研討為主,有點像今天藏傳佛教仍然保存了的「辯經」。除了玄奘,和它有關的名人還包括了龍樹、無著、世親、護法、戒賢、陳那、月稱等一眾佛教大德。要進這家學校得先過「守門人」這一關,藏傳佛教徒特別尊崇的那洛巴大師便曾是它北門的守門人,他們負責考驗入門學子,應付不了他們的問難便休想入學。當年入門而得其道的玄奘法師曾經形容他所看到的那爛陀:「庭亭別開,中分八院,寶臺星列,瓊樓嶽峙,觀竦煙中,殿飛霞上,生風雲於戶牖,交日月於軒簷。羯尼花樹,加以流水逶迤,青蓮菡萏,暉煥其間,庵沒羅林,森疏其外。……印度伽藍數乃千萬,壯麗崇高此為其極。」

俱往矣。如今的那爛陀只餘廢墟,縱猶壯闊可觀能發思古之幽情,但畢竟是有為法,又哪能免去成住壞空的規律呢?雖然印度建國三雄之一的安培多博士成功發起了「新佛教」運動,使百萬計的賤民階層皈依眾生平等的佛法,但這到底不是主流,印度已經離那個佛教盛世很久很久了。這是一直縈繞在我心裡頭的問題,也可能是很多佛教徒覺得沒有必要朝聖的原因:反正都成廢墟了,反正那都不再是佛法興盛之地了,我們還去那裡做什麼?再說就連一般不學佛的人大概都能憑著電視劇裡學來的「常識」挑戰你:你們佛教徒不是喜歡講空嗎?不是喜歡教人不執著嗎?心中有佛,在家自己好好修行也就夠了,何必花錢花時間那麼執著跑去所謂的「聖地」呢?就連說法說得特別透徹的宗薩蔣揚欽哲仁波切,也在他的《朝聖》裡說:「嚴格地講,我們並不需要尋求外在的聖地或聖人;如同佛陀親自所應允的:『任何人憶念我,我就在他面前。』當我們對佛陀與他的教法生起憶念心或虔敬心的那一剎那,他就會與我們同在一處,而該處也就會成為『神聖』之地。」

2024年10月11日星期五

鄭立談共產三篇(小品)

面書帖文 (pttchenglap)
2024年10月10日14時31分

只要有「私有資產」這種東西存在,那麼人類與人類的貧富一定有差距,而且差距一定隨經濟發展變大。因為資產不是財物而是資源,他是不可能平均分佈的,你不可能令每一個人都有一塊油田,不可能讓每一個人都擁有一座金山,因為世界上根本沒有這麼多油田與金山。也不可能人人住大安區,因為大安區塞不下 2300 萬人。

因此,要達成消除貧富差距,就只有一種辦法:不准私有任何資產,即,所有資產公有,沒有私有資產,人類才可以透過平均分配消費品的方式去達成一個貧富差距很少的社會。

服務與財貨是可以被重新分配的,因為他跟資產不同,會不斷生產及被消耗掉,所以可以達成貧富的縮窄。

這意味著,沒有貧富差距的社會,只有一種方法,不是令人買到房子或土地,而是不准任何人買及擁有任何房子或土地。這不就共產主義?對,所以只有共產主義社會才能夠沒有貧富差距,嚴格來說,把所有人變成公屋階層,土地房產只能租,不能買。

另一個奇怪的概念是,除非你能夠限制人類所創造及擁有的財富,否則你要如何達成限制富人之富?貧可以有底線,富卻可以無上限,除非你強行用政府強搶或行劫富人,否則在社會經濟的增長下,富人必然是更富的。因為富人的財富可以累積,而貧民就算你分配多少財富給他,他都九成是消耗掉。

2024年10月10日14時48分

所以「為追求貧富差距減少」這件事,除非你是真的想建立共產主義,廢除私有產權,不然就是打假球。因為根本沒有想過貧富差距的來源,源自資產本身具有超越財貨的無限價值,以及他無法透過人類的產業去增加的必然稀缺性。

真的對貧窮者有關愛人,會追求的是「提升底層物質生活」或「減低貧窮者的生活成本」「增加資產維護責任」,比方說保障其租住權利,而不是追求讓他們擁有房產。

資產即人類的資源應該由負責任的持有者好好維護並發揮作用,最後才能嘉惠底層,擁有農田不應讓其荒廢,擁有房屋不應讓其殘破倒塌,擁有更高財富的人就必然能照顧其資源,否則他就保不住其財富。然後被好好照顧的財富價值更大,貧富差距增加但貧民生活改善,這樣社會才能夠有效的運作。

所以我討厭一堆有錢少爺搞的所謂社會公平理論,他們並不真的理解人類社會特別是貧窮與底層需要的是甚麼,只是一廂情願拿在學校的三腳貓出來要社會實現。

2024年10月10日15時19分

其實要實行共產主義,不如我們先做過實驗,那就是這樣:我們的所有彩票,中了獎的人只是幸運,而有人中彩票有人不中,一定會拉開貧富差距,既然如此,為了縮減貧富差距,我們何不安排中獎者規定把獎金分配給所有全民?這是法律上完全能做到的,就實驗看看有甚麼結果。

謝維安:華人的二世祖諉過心理

謝維安
面書帖文
2020年10月11日

很多人口頭都掛著一句說話,幾千年的華夏文化太糟糕,令當二千年後我們都落後呢?我很簡單反問,為何二千年前的古人,要為二千年後的事情負責?平日我們口語都會講娶老婆系唔包生仔既,那竟想苛求古人舖排好以後幾千年的一切事情,想透未來?這種期望本身是何等不負責任啊!而我們也無法在邏輯上,去因果論證二千前的文化註定了今日落後的說法。所謂二千年醬缸文化,是時人一廂情願的心理投射而已。是鏡中的虛像,它映照的實相,是近代華人那種畸型的二世祖諉過心理。受不了近代的種種挫折,不想承認自己有眼無珠,睇錯了人和事,埋怨自己不是含著金鎖匙出世,幻想一切都已經有前人安排妥當,自己懶得去努力和思考。時人決擇再錯誤再荒唐,亦不用有今人負責,都說成是祖宗的錯。這種抵賴的誘惑在於古人已死,無法自辯,於是在這種“缺席聆訊”下,總是“控方得直”。但並非因為控方多有道理,而只不過是觀點不能被證偽,無法形成合理的批判對話系統,不必在正反合的學術辯證中得到挑戰和昇華而已。

【網友討論】
Wan Chin
華夏文化的精華其實去了歐洲啟蒙運動的人文思想、日本明治維新的陽明學。中國之不堪,正如古希臘的文化所在地,今日一蹶不振。 古希臘文化去了西歐諸國。

謝維安
Wan Chin 啟蒙運動受來華傳教士所傳回的華夏文化啟發,這幾乎已是中西文化交流史的顯學了。但很多人卻選擇無視,即不引述也不反駁,我越來越相信,是故意操控的思想工程。

Wan Chin
古印度現在也不堪,古印度的文化精華去了魏晉隋唐的中國

謝維安
Wan Chin 現代民族國家的弊端,是為了國族建構而將文化國家化,私有化了。於是很多人將文化的優劣,等同於發源地國家的興衰,發源地國勢衰弱,就想當然地認為那種文化不行了,而全然無視該國是否還奉行發源地的文化,該文化傳播到其他地區和國家時的表現如何等等。

2024年10月5日星期六

鄭立:是高階級能優先讀大學,不是讀大學令你階級高

書面帖文
Chenglap文章筆記 - 社會觀測#436
2024年9月26日14時48分

在談買房子的問題時,就一定會有人講,不讓年輕人買到房子,那就是不讓人階級翻轉;而我想在廣設大學的時候,也同樣地說,不廣設大學,就是不讓年輕人階級翻轉。那先不講房子,明顯地,大學已廣設了,結果就只是讀大學導致階級翻轉這個迷思倒塌了。

那麼買房子就能導致階級翻轉嗎?我幾乎很肯定地說,不會,如果有一天所有人買得起房子了,那麼就只會有一大堆擁有房子的窮人,日本就是很好的例子,八十年代一堆人背上房貸買了各處的新房子,號稱一億中產的國家。最終因為房價崩塌而變成了一億貧窮,前陣子看日本的新聞,有議員收賄,收賄的金額是多少呢?300 萬日元,對,只要這麼小的一筆錢你就能行賄一個日本的議員,你就知道整體社會變窮到甚麼地步。

當日本人叫出一億中產的時候,那本身已經是矛盾的,因為中產的意思就是中層,那就是夾在高層與低層之間。沒有低層,又怎可能有 middle class 呢?如果中層底下沒有低層,中層就變成了低層,所以一億中產的結果就是一億貧民。

但在日本六十年代,有所謂的「三神器」,甚麼三神器呢?那就是冰箱,電視與洗衣機。同時擁有這三種東西就是過得不錯了,在五十年代的時候可是中產才負擔得起,所以去到七八十年代當人人都有這些東西時,大家就有大家都是中產的錯覺,最後就追求擁有房子。成為一個有房,有車,有電視機,有冰箱與洗衣機的完整中產,結果當他們完成了買房子之後,他們就慢慢成為一個有房,有電視機,有冰箱與洗衣機的貧民。

不能用物質所得去定義階級,階級是人類與人類之間的權力關係。

所以,現代的貧民有冷氣,古代的統治階級沒有冷氣,但如果發明了冷氣的話,古代的統治階級會優先得到。冷氣普及之後,則貧民也能夠得到。同樣地,現代人吃得比古代統治階級好,但是在飢餓的年代,統治階級至少能優先得到食物而貧民要飢餓。所以階級是一種優先權的問題,而不是你擁有甚麼的問題,至於不同的階級能擁有甚麼,就是看整體社會財富的普及程度。富裕社會的「太平犬」都可以吃得不錯,貧窮社會的統治階級也是過得很苦。

會有優先權的存在,是因為一切資源都是有限而且分佈不均的,所以分配必然有順序,而且資源應該要集中在能夠有效使用他生產以及不浪費他的人,平均分配所有資源的結果,就是所有人都要餓死,因為生產者得不到足夠的工具與資源去生產,減低生產財富的效率,而導致財富縮減。

也因為資源先天的不均與稀缺,這導致了高階級的人數會較少,低階級的人數會較多。所以人類社會必然是一個金字塔形,低層必然會比中層多,中層必然比高層多。他就像一個土堆一樣,如果我們不斷挖空底部填高,最後就只會整個向下崩,中層整個被壓到低層去。哪怕是共產主義國家,說要消除階級,最終這個金字塔的形狀也沒有任何改動,只是上層變成了黨與官而已。

這意味著,「所有人階級翻轉」這件事,也就是所有人的階級向上升,打從一開始就不可能。因此,讀大學不會導致階級翻轉,而是大學變成了基層也能有的學歷;那麼,如果一堆本來買不起房產的人最後買得起房產了,那自然不是他們變成了中產,而是房產這種東西向低層普及。

以前有一個遊戲叫作 X-COM: Apocalypse,裡面講未來世界,有一個很有意思的地方,那就是在未來世界的貧民窟,過的生活卻是二十世紀末美國中產的生活。這個設定挺有意思的,那就是說,文明的進步並不是,也從不是讓人人階級翻轉。社會進步是「現在的低層,能享受以前中產能享受的東西」,「未來的低層,能享受現在中產能享受的東西」,就像我現在用個人電腦,我可以吃到的叉燒飯,我能夠吃到的麥當勞。

只是就算你擁有這些東西,你在社會的權力關係還是不變的,低層還是不優先取得資源,不過資源豐足時你也能夠分得到而已。所以一堆人說要打房價或者放優惠房貸讓年輕人買得到房子,他們買到房子了,只是意味著買房子的門檻下降了,階級沒有翱轉,階級不會,也沒有因為買了房子就翻轉。

大部份人將因果關係倒轉了,不是因為讀了大學有了房子而成為了中產,而是對方本來就是中產,所以能在你們沒讀大學沒房子時,就能讀大學,有房子。階級是因,得到甚麼是果,當你也能讀大學買房子時,他們已經擁有一些別的東西了:例如外國護照。

或者去到某一天,大家都吃好住好,但是高階級人可以比較長壽;或者某到一天,人人都長壽時,高階級的人則外貌可以同時維持年輕。就像以前人人飢餓,階級好的人長得胖胖的;今天人人吃飽了,有錢人卻變得身材很好,因為他們有足夠的閒時間去健身。

又或者倒轉,世界爆發了核戰,或者生態環境崩潰,結果所謂高階級人就是能夠喝到乾淨水的人,或者戴得起口罩的人。至於低階級的人呢?應該是直接餓死了。

階級是人類與人類之間的權力關係,這意味著,這並不是單憑你一個人的才能與財產就能決定的。因為你的階級跟你的親族,家族是相連的,如果你一堆貧病的家人要照顧,親戚都沒錢,你就算當了醫師月入不錯背個房貸,你的處境其實也只是低層中比較好一點的那些而已。反過來說,你家裡一堆有錢親戚,父母也有錢,有一堆親友介紹工作,在重要機構任職,以及會給予貸款,你就算只是在超市領個最低工資沒買房子,你的階級也比前面那個醫師高,因為家族為你帶來的人脈與繼承權影響更大。

非要政府幫助否則買不起房子的人,大不了在政府幫助下,從一個窮人變成一個背房貸的窮人。

正如拿破崙說,他打贏一百次仗,輸一次就要完蛋;奧地利皇帝輸一百次,他還是皇帝,這就是階級,連百戰百勝的拿破崙都為難於階級的屏障,我們卻以為單憑大學給的一張紙或者房子就能改變階級。覺得讀大學就能翻轉階級,只是低教育程度家庭把自己階級低的原因歸究於教育程度低;覺得買房子就能翻轉階級,就是無產階級把階級低的原因歸究於無產。但實際上一切都是取決於你的家族在整個人類文明金字塔中所處的位置。

家族血緣的整體力量,對階級的決定性,比起前兩者的關係要大得多。而這並不是輕易能翻轉的,並不是單憑教育與一些會升值的資產就能翻轉的。因果關係不能倒轉,階級是因,不是果。至於說要讓所有人階級翻轉的說法,我都只會把永動機一樣當成一種推銷話術。

鄭立:躺平也可以生活舒適何必吃苦

面書帖文
Chenglap文章筆記 - 社會觀測#244
2024年8月28日23時12分

最近不論是中國,臺灣還是香港,都面臨著勞動力不足的問題。那是否代表沒有人失業呢?並不是,櫻櫻美代子的年輕人多的是,只是他們不願意成為勞動力,不願意走進工地做重勞動,不願意走進工廠當工人,甚至不願意當餐廳的服務生。

這些年輕人可能寧可為外賣平臺送外送;或者去做一些收入不穩定又低但自己有興趣的工作,例如網紅;或者更直接一點,索性正職兼職散工都不做,而成為低收入人士。當然會有人問,收入那麼低怎樣過活了?

基本上分為三種主要的形式,第一種是自己之前因為任何原因賺了一筆錢,然後提早退休,世人稱這為「財富自由」;第二種是父母有錢,或者繼承遺產,這叫啃老;那麼沒賺過甚麼大錢然後父母又沒甚麼錢的人呢?透過低消費的生活,每天吃便宜食物,盡量不買東西,以最便宜的娛樂度日,那就叫躺平。

最近香港就有人罵年輕人「不要躺平」,要「地獄式工作」,那當然是所有人都當他發神經。其實中國也是這樣批評年輕人,但狗吠火車得回的只是無視,選擇躺平的人連父母都管不著了,誰會因為被一個陌生人罵一下就跑去工作呢?他們的反應很正常,我詫異的是香港那一堆權貴竟然會說這種蠢話,就像發願一樣,事情不如自己意就罵人,以為可以罵到事情變成自己理想的樣子,卻完全沒有研究或想一想這情況是怎樣形成的。

所以為何年輕人不像上幾代那麼勤力,而選擇躺平呢?原因非常簡單,那就是因為社會的物質生活改善,生存變得容易了。

在六十年前的香港,也就是我父親少年時的香港。沒有義務教育,沒有多少社會福利,有趣的玩意全都要錢。看電影要錢,打保齡要錢,想要冰箱要錢,想看電視更是要錢,買書的價錢對於窮人也是負擔,夏天時電風扇要錢,沒有錢的話生活是很苦悶而且不適的。

如果你甚麼都不做,你的物質環境是令你痛苦的,在香港只要有機會做個甚麼工作,你就能吃得起叉燒飯,可以吹個風扇,看個電視,擁有一個可以放冷飲的冰箱喝個可樂。無聊時可以看個電影,享受冷氣開放,窮人工作帶來的物質享受有很明顯的差距。反正留在家裡也沒甚麼事可做。

活在現在的香港是完全不同的,在經濟發展加上有了社會安全網後,哪怕是窮人都開得起冷氣,食物的價錢相對收入低了很多,像麥當勞這種東西在六十年代是高級的西方食品,現在已經變成了窮人飯堂,隨便都能吃到炸薯條。低收入的人吃叉燒飯巧克力甚麼的都沒甚麼負擔,而最重要的是娛樂,現在在家的娛樂變得非常便宜,上網有看不完的書,電影,影片,幾乎免費。

六十年代要求的小康生活,每天吃些粗飽濃味的東西,可以涼個冷氣,看電影書本娛樂,這種事情今天躺平已經能達到。所以一堆六十年代為了這些出去打工的人,而要求又沒有提升的人,根本就沒有甚麼動力。

因為他們就算躺平,經濟上還是能夠滿足他們的生活所需。用流行的說法,其實躺平的人差不多等於財富自由了,只是他們達成財富自由的方式,就是減少支出,至於被動收入呢?如果領社會福利的話也算是一種被動收入吧。但如果你物質要求低,你可能也只需要一些散工或者送個外賣而已,算是「在職財富自由」。

也就是說今天要生活出六十年代等級的舒適,成本非常的低。就像我打電玩,我愛玩的遊戲都八九十年代的,以前要全部玩可是要買很多昂貴的卡帶,今天呢?只需要一部最爛的文書電腦加個模擬器,用幾千元就滿足了三十年前要幾十萬元的需求。

雖然世界變富裕,就出現了更多新消費玩意,你可以吃有機食品,可以去買電動車,可以想要去環遊世界,可以吃精緻的 omakase。很多中產追求的就是這些,但對於無產階級來說,這些東西離他們太遠了,對於無產階級而言,他們辛勤工作也無法負擔這些中產消費,而這些東西也不見得帶來很多額外的快樂。可是工作卻會消耗大量的時間和帶來額外的痛苦。

就像網絡上常見一個笑話,有個富翁叫部落的人去賺錢,賺了錢你就能得到更好的東西與自由,然後那人說我現在已有這些東西與自由了,那我又何必去工作呢?辛勤工作也越不過階級的屏障,為何不安心的去接受那包其實真的很好吃又便宜的炸薯條,自由自在的打電玩,看電影,代價就只是吃不到一些其實也不是真的非吃不可的東西。

有人說工作是人生意義,但很少人的人生意義是做自己不喜歡的工作,躺平的人你也可以說他們是在做電競選手,做畫家,做網紅,或者電影鑑賞家,他們就是做自己喜歡的事實現自己的人生意義,只是賺不到錢而已。

事實上,不僅躺平與啃老,網絡上很多人講的「財務自由」,其實追求的都是同一件事。財務自由之後要怎樣呢?財務自由就是可以做自己喜歡的事,那跟躺平的人其實就追求同一樣的東西,只是追求財務自由的人,對於消費與物質的要求比較高而已。但他們的目標是沒有分別的,就是「不再做自己不喜歡的工作」。

所以財務自由最終的目的也是躺平,使自己不再是勞動力,而成為一個純消費者。換句話說,年輕人大部份追求的都是躺平或被稱為財務自由的高級躺平。所有人追求的事情都是不用再被人指揮,做自己不喜歡的沉悶工作,每天還想睡時就上班,想睡時也下不了班。這就是大家追求的自由。

當然並不是所有年輕人都這樣,總有些工作狂,很有志氣或者偉大奉獻社會的人,不過這些人在目前的世代既不是主流也不被欣賞。要瘋狂工作的人並不令人羡慕,網絡上多的是一堆看起來不像需要工作卻可以享受人生的網紅,這些人才是年輕人仰慕的對象,而不是當甚麼經理,當甚麼工程師之類。

這種風氣既降低勞動力也降低消費力,對經濟當然不好,可是氣急敗壞也沒有用,因為人類自文明伊始以來,大部份低下階層追求的就是這個:有飯吃,沒工作,天天有故事看,冬暖夏涼,然後他們也不需要更多的東西。自古以來安貧樂道是美德不是嗎?其實躺平者就是安貧樂道,只是社會已發展到真的可以不工作也可以活下去。

其實當初工業革命,或者共產主義者,都是說,機器增加了人類的生產力之後,其實大部份人類都可以不需要工作或做很少工作。這個說法很多人真的說過,你們也聽說過吧?而躺平不就是這個說法的實現版,就是生產力高到只要你肯每天吃泡麵你就不用工作或只需要做很少工作了。本來在這種語境中,機械的生產力不斷提升,人類卻要上更多的班這件事就是不合理的。現在社會真是自動的向著當初那個自動化社會人類不用工作的方向進發了,然後大家又開始不安了,如果我們的後代都變懶人廢人怎樣辦?

或者我們已活在某種烏托邦,我們自己不覺得而已。

【網友留言】
沈道廷
我有不同看法;我認為現階段全球很多地方都類似於日本1980年代那種「美好泡沫經濟幻夢」⋯ 或更貼切的說是「太久沒發生金融海嘯症候群」
畢竟,確實在無限QE的浪潮下,全球經濟已經支撐非常多年,幾乎可以算破人類紀錄了,多年的牛市多頭、大印鈔、資本瘋漲⋯ 導致一整代年輕人思維習慣養成,很正常。
然而從歷史角度,總是重複差不多的劇情;當下一次大風暴來臨,往往又是一整代人的價值觀天翻地覆。
沒有真正長遠的烏托邦,從來就只有歷史洪流中⋯那些暫時的、讓人緬懷的美好。

Simon Cheung
沈道廷 其實文章有一點沒說出來....他們沒有下一代了
引伸的是甚麼呢? 引伸的是經濟確實爆破了 不工作真的活不下去了 烏托邦真的消失了
但也沒有人需要活下去了

Kíng-Bûn Hong
真正沒受什麼教育的工人子弟,是很擔心自己沒有工作的,因為工作是他們社會身分最主要來源,寧願錢少活累也不要失業,轉職一定要無縫接軌。
會在那邊躺平的,都至少大學畢業,家裡擠一擠至少有辦法幾年沒薪水進修考公務員的那種人,他們才比較沒有對失業而失去社會地位的恐懼。

陳威廷:這樣下去國力只會一直削弱,當國家試圖存活時這些躺平的就會開始難過了。單身稅、沒小孩稅、菸酒稅、不保持健康的稅。當然不是這樣光明正大的徵收,而是會用迂迴的方式達成。屆時躺平的承受風險程度本來就不夠,社會競爭力也輸更年輕的。只怕淪為下流老人。
星野翔翼:光地租成本就能燒到大部分人雞飛狗跳,要想想躺平也要有個地板能躺,滑手機的網路費和充電插座也不是免費的

Gano Gano
不少人和父母住,父母死後他們也可住這屋。網路和充電當然不是免費,但窮人也付得起。所以愈來愈多人甘願做低薪的非全職,工時又不高
世衝世衝:講的真好 每個人只是在追求躺平 中級躺平 高級躺平罷了 然後高級躺平的人真的太閒 所以來罵躺平的人 呵

Kwok-Shing Kwong
需要「努力工作」的工作是賺不了錢的 那不叫賺錢 叫苟活. 把生兒育女的願望當做弱點剝削是有後果的 (為咗減少人口而開發的政策沒有對錯 只是你們沒想過需要停止和反轉的今天而矣)

Ted Zhang
以現代經濟生產力來說,巨觀來說的確是一堆人躺平社會也可以照樣運轉。
傳統「勤勞工作是美德」的概念,在現代其實已經不太適用。高技能的人勤勞,可能生產力驚人;但低技能的人太過勤勞,生產力未必是正值。所以與其製造負生產力,不如讓一部分人去躺平。

杜顯澔
說到底,就是幾十年前還可以用現在已經達到的目標來哄騙下層人士賣命,現在那些目標已經成為了現實,下層人士無法被輕易矇騙,上層躺平的就開始著急了。說什麼令國家削弱,社會變懶散,下層躺平誰不曾有上層的夢想,但是上層硬生生將大眾的夢想砸碎,讓他們連夢都沒有,來維持少數上層人士繼續躺平。如今下層人士一拍兩散,用社會衍生出來的進步來實現最基本的需求,不再看上層的臉色和大餅來滿足遙不可及,抑或說永不實現的夢想,大家選擇了還可以讓自己生存的方式來生活。而因這個原因而缺乏勞動力來滿足上層人士的時候,他們就會咆哮了,一大堆的道德綁架,情緒勒索,說下層人士不上進不努力,還想用幾十年前的那一套,來哄騙現在這一代。
有些事情做得太過極端了,最後只能是作法自斃。沒有什麼事情是絕對的,也許幾十年前誰也想不到會有“躺平”這回事,認為人類都是會跟著Maslow層次來過一輩子。但是當掌握社會資源的上層人士開始扭曲的時候,還能指望下層人士繼續為自己的階層而鋪塔?不同層次的人會有怎樣不同的思想我真的不知道,但至少肯定,每個人類都肯定有愚蠢的一面的

鄭立:論戰時糧食

面書帖文 (pttchenglap)
2024年10月2日14時33分

其實糧食自給率這個說法應用在戰爭是非常怪異的,如果糧食自給率會影響到戰爭,那是講你的對外運輸出了問題,對外的物流出了問題或減縮,假定要靠自身土地的產物去支援經濟/生計。例如在二戰中英國被德國潛艇限縮了北美的貿易,要自己在所有土地上務農。

但是談的人有沒有考慮過一個基礎問題,那就是現代農業本來就是國際工業體系的一部份?

你現在在臺灣生產食物,可不是在臺灣的土地上撒個種子就會跑出來的。1960 年代末綠色革命之後,現代農業靠的是化學肥料,高產物種,以及各種科技與工業產物去達成的,簡單來說,你目前的農業產量,背後是化工廠,是石油副產品,是現代的公路與運輸,是各種農業器械與生物工程,是現代化的飼料與激素,才能夠使你的牛豬雞生出來的肉比六十年前多了一兩倍。

今天的人口比五六十年代的人多了兩三倍,還能吃得好,是因為現代農業的產量在工業加成下,比傳統農業暴增,代價就是他不再是單靠土地就可以生出食物來。一旦與國際工業體系斷連,例如生不了化學肥料,他的產量就會暴跌。臺灣島以前只有 600 萬人口,不是 2300 萬人口,單憑這裡的地力加上傳統的農業手法,這三倍人口是一定支撐不起來的。

也就是說不管臺灣的糧食自給率多少,如果戰爭導致了物流的斷鏈,那麼臺灣的糧食自給率就會因為脫離工業體系而立即暴跌,所以他根本就毫無意義。

【網友留言】
Miller Lin:在一些理想型農業網,什麼作物都有人想搞自給率,就是沒聽過肥料自給率

Lap Cheng:直接一點:石油自給率
Lap Cheng:化工產業鏈的源頭就是石油,而封鎖的優先對象也一定是石油。農業根本就是石油的末節。
梁駿業:假如不是要受到幾年以上的糧食封鎖或被糧食市場所排斥,討論國家糧食的戰略儲備可以在沒有糧食進口的情況下可以支撐戰時狀態的配給制度和平衡短時間的糧食市場波動可能是更有意義的
王秉杰:二戰後幾乎沒有農業成本銷售等等方面能夠打得贏美國的,種田實際上是虧錢

林聲泓:自給率跟特定作物沒有必然關係..
而且看起來這邊是講非常時期用熱量來計算的自給率..但真的那時候不只歹丸爆炸..大概整個地表都爆炸勒..
Sky Sky:林聲泓 非也,是只要你港口被封鎖或破壞,導致化肥原料等不能進口,現代農業就會在4個月到半年時間陷入停頓,糧食自給率會曝跌3倍以上。
Guillaume Doublebois:全世界只有美國有糧食(石油)自給率
施特朗:俄羅斯應該也是,這也是為何俄羅斯問題會那麼難處理。